南宋德佑元年(1275年)十一月,元军攻破常州,不久平江也告沦陷。临安城里人心惶惶,著名书画家赵子昂收拾一些细软后,本应往南逃。可是慌不择路竟向北逃去。

  往北走了四十多里路后,赵子昂看到这里小桥流水、遍布桑田鱼塘心情略微平静一下。他看到远处树丛中朱红飞檐翘角,走到近处一看。原是一座庙宇,朱红大门的正上方,悬着匾额一块,上书“德云庵”三个大字,那三字笔力雄浑遒劲。子昂素喜书画,就仔细端详起来。

  这时寺门内走出一个须发皆白、面目清癯的老和尚,一问才知他是寺里的中峰禅师,这里是杭州北边的塘栖镇。

  中峰禅师也喜书画,对于赵子昂之名早有耳闻。二人相识一见如故,于是开始成日呤诗酬唱,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早把这动荡的岁月抛至脑后。

  一日他们在寺院门口摆开方桌品起香茗来,中峰禅师喝了一口茶后,随手一指身后一片枇杷树道:“子昂兄,这里盛产枇杷,它皮薄肉厚,质细味甜,在唐时就被作为贡品,可惜你来的迟了,满树金黄枇杷胜景看不到了。

  赵子昂点点头,说道:“这里枇杷盛名远扬,在临安时候年年都尝过。为了弥补一年不能看到枇杷的遗憾。我来作幅画,也不枉到此塘栖一场。”

  说完,子昂起身取来笔墨。当即就在寺院的粉墙上挥笔而下,一会一枝果实累累的枇杷树已赫然呈现在粉墙上,似乎还有一股枇杷的清香从那画中徐徐逸出,那一颗颗硕大的金黄之果似乎就可以伸手摘下,活灵活现地映照人们面前,真可把枇杷画活了,让凋谢初冬之日添得不少光彩。

  中峰禅师凝神屏气欣赏了许久,好半才说道:“好笔力、好笔法,子昂兄真乃画界奇才,一下就将枇杷画活了。这下好了,塘栖有福,一年四季都能看到金黄满枝的胜景了。“过奖过奖。”赵子昂连声歉让。

  不久以后消息传开,四邻八乡的乡亲全都慕名前来看画,看过的人无不“啧啧”称奇,这座庙宇称作“画师庵”,其德云庵之本名倒反无人提了。

  赵子昂成就了一墙名作。但没有金黄满枝的枇杷留在脑海影响,恐怕他根本画不出这样杰作来。这种枇杷属于红肉种枇杷,因为果皮金黄而被称为“金丸”。 唐代戴敏所写“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就是这种枇杷,宋代诗人刘子翚曾有“万颗金丸缀树稠”诗句。它皮厚易剥,味甜质粗,常用来做罐头。
  
  枇杷的另外一种是白肉枇杷,此种肉质玉色,古人称之为“蜡丸”,正如宋代郭正祥所写“颗颗枇杷味尚酸,北人曾作蕊枝看。未知何物真堪比,正恐飞书寄蜡丸”。 白肉枇杷皮薄肉厚,质细味甜,适于鲜食。

  枇杷在中国已经有两千多年的栽培历史,原产我国湖北西部和四川东部。西汉时作为珍异之果进贡朝廷(首见与西汉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本草衍义》上说,枇杷因其叶似琵琶而得名。由于二者音相近,常常一些人把枇杷写作“琵琶”,有一首枇杷的打油诗,说的是有人送枇杷与人,附函说:送上琵琶两筐云云。收礼的人于是作诗道:“枇杷不是这琵琶,只为当年识字差。若使琵琶能结果,满城箫管尽开花。” 明代画家沈石田也遇到类似事情,一次他收到友人送来的一盆枇杷,友人信中写作“琵琶”。沈在回信中幽默地写道:“承惠琵琶,开奁骇甚,听之无声,食之有味。(奁音lián,泛指精巧的小匣子)”。中国同音字很多,“枇杷”与“琵琶”音虽同,但一种是水果,一种则是弦乐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

  枇杷果香味美使得许多文人在院子里种植它,陆游在山园里种植不少杨梅和枇杷,可是杨梅都不结果子,唯独成了一树枇杷。他为此写诗道:“杨梅空有树团团,却是枇杷解满盘。难学权门堆火齐,且从公子拾金丸。”为了炫耀自己成果,自己虽对枇杷垂涎欲滴,但却舍不得吃,都送予朋友。唐代女诗人薛涛的寓所就在成都郊外的万里桥畔,她在家门也栽有几棵枇杷树。韦皋在诗中把她直称为女校书,并用“枇粑花下”来描述她的住地。从此,薛涛的“女校书”名义不胫而走,而“枇杷巷”也成了风月场所的雅称。

  枇杷除了鲜食和加工果脯、罐头等食品外,还可入药。《本草纲目》说它“气味甘、酸、平,无毒,具有止咳、止渴、止吐、利肺,主上焦热,调五脏”之功效。枇杷叶可清肺和胃、降气化痰,多用于治疗因风热燥火、劳伤虚损而引起的咳嗽、呕呃、饮食不下及夏季消暑。枇杷花可治伤风感冒。核仁能祛痰镇咳。而用枇杷的果汁和冰糖熬成批杷膏,更是清肺、宁咳、解燥、健胃的良药,更是名闻遐迩。

  枇杷之美,白居易为此写了一首山枇杷。

  深山老去惜年华,况对东溪野枇杷。
  火树风来翻绛艳,琼枝日出晒红纱。
  回看桃李都无色,映得芙蓉不是花。
  争奈结根深石底,无因移得到人家。

  枇杷美的连桃李都无颜色,芙蓉羞愧都不成花。可惜扎根石下,无法移植到家里。这样赞颂枇杷,无怪赵子昂信手就画出一树枇杷,因为枇杷之美,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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