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弃智一瞧,道:“很简单啊,是乙三与丙二。”初一微微一笑,道:“说得对。但是乙三与丙二走哪一个,这却是算不出来的。若是旁人遇到这事,也不过只能碰运气,终归只是二选一,走对的机会不是没有。可是要连走八十一步,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步步都走对的。”敖弃智一愣,道:“那怎么办?”初一微微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有克非在。克非精通火法,能点三昧真火。三昧真火并非凡火,凡火只有火气,三昧真火却是有实体的。可以替我们走这先手。又不会触动阵法发动。”说着一拍赵墨的肩膀,道:“放火。”赵墨嘿嘿一笑,手指一弹,乙三与丙二之位立时腾起一股熊熊火焰来,众人放眼一瞧,却见乙三之位上的那股火焰竟是扁的,被挤成了薄薄的一片。瞧来十分怪异。初一笑道:“瞧见了吧。咱们应该走丙二位。不过,可不能真的‘走’过去。”说话间身子轻轻一拔,离地飞起,恍如一朵轻云,飘然落在丙二之格。

  既然有法可破,众人大是兴奋,连走十来步,待走得一会,赵墨却犯了难,转头望向初一,却是下一处放火的位置,不偏不倚,离那黑人只有一步之遥。那黑人此刻正蹲在地上,十分奇怪的乱摸,神色十分古怪,瞧他那摸索的样子,初一立时一惊,道:“糟糕,这人感官竟然如此灵敏,竟能感觉到无形无质的剑气。他是在搜鱼肠的剑气。”说话间,这黑人竟循着剑气走了起来,那剑气纵横交错,他走到剑气分叉处,便呆立当场,又不知何去何从。趁他发愣,赵墨火速点燃,教大家失望的是,离黑人不远处果然才是下一步落脚之地。

  那黑人正焦头烂额,突然见前方一处墙角冒出一股无名火焰来,倒是吓了一跳,他生性谨慎,倒没直接过来,只怔怔盯住,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连喝四五声,全不见回应,颦眉四望,却是空无一人,侧耳监听,偏又静谧无声,心头又是恼怒,又是发急,忍不住骂道:“何方鼠辈,弄这么个鬼地方,藏头缩尾,不敢出来见人?”骂完依旧如故,不见动静,再沉不住气,猛然一声怒喝,单掌辟在那琥珀墙上,谁想一掌辟下,那琥珀之墙上只留下一个大大的手印,竟然纹丝不动,反震得手掌发麻。只得再骂两声,出出恶气。

  赵墨却突然灵机一动,手指连弹,再点出几苗火焰来,那火焰越弹越远,越远火焰却越高,那黑人果然中计,立时追着火焰而去,待他走远,赵墨等立时移位,渐渐离他远了。谁想众人才送口气,正只差最后一步,尚未点火,地面的红线却突然动了起来,初一一愣,立时回头,却忍不住叫了起来:“别碰我的鱼肠!”赵墨等立时回头,却见那黑人不知如何兜转,竟转到了初一下剑之地,他猛然瞧见鱼肠,十分诧异,在墙上抓下一块琥珀,“啪”的一声敲在那鱼肠之上,那鱼肠虽未被打翻,地上的剑气却摇晃了起来。初一忙对赵墨道:“快,快点火。看准下一步的位置。我的鬼位之术要破了。”赵墨立时点火,火苗一现,立时拉了初一,跟随敖家父子飞身而起,众人双脚刚一落地,眼前一晃,那红线立消,四周的真实环境便立马显现了出来。众人此刻正站在一方祭台之上。

  祭台之前,乃是数百步阶梯,阶梯两旁,正蹲有各一巨大的赑屃玉石雕像。祭台正中,放有一鼎,鼎中火焰翻滚,腾起约有数十丈。阶梯之上,乃是一道石门,石门乃以纯黑的玉石所制,高有百丈,两根门柱足足有十丈之围。门内却是一片纯黑,纯黑之中尚有淡淡的黑烟,黑烟之中,隐约有无数若明若暗的亮点,乍一看,竟如同夏夜的星空。敖弃智瞧得浑身发热,道:“难道那里就是龙神长眠之地吗?”初一却没有这个兴致,只仰天将手一招,唤道:“鱼肠,回来!”呼唤声一起,果见宫苑之中,“嗖”一声飞起黯红的剑光,刹那之间,鱼肠飞至,初一一把握住鱼肠,却突然“啊”一声叫。众人一惊,回头看时,却见鱼肠之上冒出一股黑气,黑气氤氲片刻,落地化成人型,赫然便是那不死的黑人。

  他一身黝黑,身着黑袍,瞧来鬼魅异常,他一落地,就“桀桀”怪笑,道:“这匕首果然有古怪。我若是晚一步,岂不是叫你们几个给害了。”赵墨脸色铁青,道:“现在也不晚!”一挥手,祭台之上那巨鼎之中的火焰立时卷了起来,化作一条巨大的火龙,“呼”一声朝黑人卷来,黑人“嗖”一声消失,出现在赵墨背后,谁料刚刚现身,“砰”一声便被神火印击中胸口,“啪”一声被弹飞数十丈,狠狠的撞在一旁的赑屃石像之上。且胸口的衣衫瞬时着火,烧了起来,黑人“哗”一声将衣衫撕掉,扔在地上,那火焰将衣衫烧尽,尚在地面燃烧,直将地面烧穿数尺,依旧不肯熄灭。

  却是赵墨早料到他有这习惯,放火是假,背后神火防备是真。赵墨一举得手,朝这黑人哼了一声,道:“你的伎俩,不过如此,吃一堑,长一智,你以为还能那么容易得手吗?”黑人惊怒交加,只觉胸口火辣辣的疼痛,垂头看去,却见胸口给神火印一撞,烙出个方方正正的印来,烙印处皮肉焦黄,几乎给烫熟了。赵墨冷哼一声,道:“想要赢我。就得凭你的真本事。只会跑来跑去可不行。”说话间单指一勾,道:“出来!”瞬息之间,方圆数十丈之内,尽数燃起熊熊火焰,这火焰乃是六阳玄火,火焰本身是黑白相间之色,那焰光却是紫色,十分诡异,这火焰腾起数丈,将四人尽数裹在火焰之中。

  赵墨看那黑人未动,道:“怎么,你的卑鄙伎俩不管用,就不敢下来了吗?”说话间双手结印,叱道:“玄牒,蓬莱动!”瞬息之间,湛卢飞出,卷出剑风,剑风如同一头怒狮,咆哮而来,那黑人被赵墨骂得脸色绯红,叫道:“你这小子,不给你点利害,你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双手十指交错,结出一个十分怪诞的法印,猛然喝道:“玄泉幽关,鬼神摽形!”话音一落,其头顶之上,赫然冒出一对巨大的牛角来,其双目亦陡然变大,几乎自脸上凸了出来,一只鼻子倏突隆起,鼻孔上还勾出一只金色的鼻环来。初一给吓了一跳,失声叫道:“地府牛头?”黑人一声怒号,身躯猛然暴涨数倍,成了一个高有丈余的巨人。甫一变身,剑风立至,“噗噗”一阵乱响,将这牛头黑人给扎成了个马蜂窝,全身都是伤口,伤口之中血迹斑斑。

  黑人却全不在意,一声怒号,“轰”一声巨响,自那赑屃石像之上跳了下来,劈手一抓,“喀嚓”一声巨响,生生将那赑屃的龙腿掰断一根,一阵挥舞,冲入火海,朝赵墨劈头砸来。赵墨却嘿嘿一笑,道:“你这是自找苦吃。”说话间“嗖”一声便失去了踪影,黑人猛然砸下,砸在祭台之上,“砰”一声砸起无数的碎石,自然没击中赵墨,正感恼恨,陡然间只觉背后一股风声,扭头一看,却是赵墨闪在他的背后,一脚朝他脑后踢来,急迫之间不及细想,左手猛然探出,蒲扇般的巨掌扣向赵墨的大脚,谁料眼看抓实,赵墨却“呼”一声消失,一把抓空,大惊之下,“啪”一声响,脸上已经挨了赵墨一脚,“咚”一声摔倒在地,连翻几个筋斗。气恼之下,刚刚站稳,背后又有风声传来,急忙转身,一龙腿砸下,“哗啦”一声,又砸了个空,屁股上却又挨了赵墨一下,再次滚出数丈,忍不住骂道:“小鬼,什么时候偷学了我的本事?”赵墨“呸”了一声,骂道:“放屁,谁偷学你的本事。这是我峨嵋的火遁之术,你这黑鬼懂什么。”

  黑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骂道:“小鬼,少得意。”说话间陡然仰头,“哞”一声牛叫,叫声之中,其鼻孔内立时翻滚出一股黑烟,黑烟荡起,立时将六阳玄火压了下来,虽不能灭火,却把火焰压住,不过高有尺许,赵墨的火遁,恐怕是用不了了。赵墨哼了一声,全然不惧,飞出神火印,双手结印,叱道:“丹章,龙息!”神火印立时“呼”一下升空,放出万道火光,化作一头巨龙,火龙一声咆哮,一头扎了过来,黑人一声暴喝,手中的龙腿猛然掷出,“砰”地一声巨响,那火龙被龙腿冲散,那龙腿却也碎成了无数石块,齐齐弹回,“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几乎通通砸在黑人身上,黑人给弹得连退十来步,几乎摔倒,赵墨却毫不容情,再次结印,叱道:“丹章,射日神箭!”

  轰然一声巨响,空中爆裂出一道扭曲虚空,虚空之中,“嗖”一声一道耀目的巨大火焰弹出,火焰之中一列八枝火箭,自八个方位飞驰而出,射向黑人,黑人骂道:“死小鬼,不知进退!”骂声一绝,猛地伸出舌头来,那舌头瞬时变大,拖在地上,化作一把巨大无比的铁扇,铁扇之上,满是凶鬼煞象,黑人一把抓起铁扇,猛地一扇,立时卷出一股黑沉沉的妖风,妖风起处,那火箭“呼”一声被扇得七零八落,爆裂的火箭也化于无形,地面的黑烟与六阳玄火也被那妖风吹起,卷向一旁,露出了干净的祭台地面。赵墨虽隔得较远,依旧被这妖风吹起,倒栽出十来丈,摔了个狗啃泥。黑人嘿嘿一笑,正得意,一道紫红色的光芒却“啪”一下击在头顶,立时脑子一荡,真元如水般涌向那紫光,被急速抽去。不消细想,也知是初一动手。

  黑人一声怪叫,铁扇一挥,妖风再起,紫光瞬时撕裂,初一哎呀一声叫唤,给弹飞数丈,直栽向燃着熊熊火焰的巨鼎。一旁的敖正一声惊呼,瞬时飞起,一把抓住初一的脚踝。赑屃一族,虽失去了风雷道法,但依旧拥有天生的神力,敖正虽是弱冠少年,也还算得虎头虎脑,一抓之力,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竟稳稳的将初一抓了下来。一旁的敖弃智却是一声怒吼,掌心生出一根奇长的骨头,化作了一把流星锤,“嗖嗖”乱舞,辟向那黑人,黑人瞧见流星锤飞来,全然不惧,将头一撇,“铛”一下脆响,牛角将那流星锤撞得倒弹回去。这流星锤倒弹之力甚强,敖弃智却也是力大无比之人,一把扣住弹回的流星锤,一声大叫,再次飞锤。黑人大是不耐,猛然抬手,“啪”一声将那飞锤一把抓住,五指一捏,“咔”一下将那飞锤捏成了碎片,骂道:“老不死的,等下再来收拾你!”一掉头,猛地一跺脚,祭台地面立时碎裂,一块巨石被震得弹了起来;一把抓住这巨石,大吼一声,朝赵墨迎头掷来。

  赵墨给摔倒在地,给摔得几乎晕了过去,摇摇晃晃起身,却听见初一一声惊呼,猛一抬头,一块巨石已经飞到了头顶,情急之下不及多想,伸指弹出一个暗雷,“啪”一声响,巨石给炸成碎片,这些碎片却也劈头砸下,赵墨立时给砸得全身青肿,额头还给砸破一层头皮,流出的鲜血顺着额头流到眼睛上,几乎叫他睁不开眼。初一给敖正拉住,免了葬身火炉之虞,却乍见黑人飞出巨石,眼见赵墨破了巨石,性命无碍,立时自指尖放出一根冰针,递给敖正,道:“你认得穴位吗?”敖正点点头,初一咬牙道:“给我玉枕穴插上一根。”敖正一愣,道:“玉枕是死穴啊。”初一沉声道:“所以我要你替我插。我自己瞧不到后脑,万一插偏了就是个死。你别怕。我修行异术,针刺玉枕,不会死的。”敖正接过冰针,忍不住微微发抖,初一看了他一眼,道:“不想我死,就静下心,认准穴位。不能出错。我的性命,可就交在你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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