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消落,乍听背后传来“嘻嘻”轻笑之声,殷毓黧回头望去,却见背后一枝梨花,压在矮墙之上,繁花之中,攀有一十分美貌的少妇,这少妇身上着一翠绿青纱长裙,浅浅含笑,明眸皓齿,别有一种异样的妖冶之美。殷毓黧心中警觉,凝神细看,不由得心中暗自发毛,这少妇的腰肢瞧来柔软异常,一双腿如同无物,软遢遢的卷在梨枝之上。

  那蛛女一瞧见这少妇,便将赵墨丢下不管,浑身巍巍颤栗,八爪紧紧扣住地皮,朝着那少妇发出“呼哧呼哧”的怪声;毓黧大惑不解,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那少妇摘下一枝梨花,轻轻挥舞,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糊涂,你相好的在,我怎么好告诉你我的闺名?”殷毓黧面上变色,骂道:“妖人,少胡说八道。你想干什么?”

  这少妇哼了一声,道:“你带了蛛妖引我出来,我还要问你想干什么呢?”说话间面容陡然变化,腰肢之下猛然粗大,化作一根奇长无比的蛇尾,蛇皮之上满是鲜红的血鳞,蛇脊之上满是倒刺,原来是条赤炼长蛇。初一一见她半截本相,立时皱眉,对殷毓黧道:“小心,这蛇妖功力不浅,你左我右,蛛女中间,把她收了。”殷毓黧哼了一声,道:“区区一个野妖,能有什么本事。”说话间单手一弹,喝道:“上!”

  那蛛女立时一声怪叫,猛然窜起,八爪齐动,扑向这蛇妖,这蛇妖哪里将这蛛女放在眼中,蛇尾一挥,“啪”一声响,那蛛女立时给劈去半边身子,砸成一堆烂肉。蛛妖和蛇妖乃是天敌,这蛛女毫无退意,拖了残剩的半边身子,“嗖”一下便黏在了蛇妖蛇尾之上,毛爪紧扣,夹在蛇尾之上,一声尖厉嘶叫,一口咬下,却听“喀”一声脆响,这蛛女的一口螯牙给崩得一颗不剩,蛇妖哈哈大笑,转身蛇尾一抽,“噗”一下闷响,那蛛女给蛇尾砸成一驼肉浆。

  殷毓黧面上变色,骂道:“果然是皮粗肉厚!”喝骂间,焰光云界旗飞起,双手结印,叱道:“寒鸦逐日!”瞬时云界旗上卷出数点剑芒,疾如流星,刺向那少妇。少妇不敢小觑,双手结印,叱道:“空陷!”她面前的一团空气陡然一缩,立时弹出一道似乎有又似乎无的气墙,那剑芒飞来,有如击中败革,“噗噗”两声闷响,便消失开去,再无反应。一边初一也同时结印,叱道:“化形解体大法!”一道紫红色的光芒瞬时飞出,一端系在初一指尖,一端弹向那少妇,却正巧弹在那空陷的气墙之上,“啪”一声响,那紫红光芒立时反弹,击在初一指尖,初一“啊”一声,给撞得倒退数步,一根指头给撞得又红又乌,蛇妖哈哈大笑,身子猛然立起,她那尾巴直直的撑起她的身躯,倒有五六丈高。

  殷毓黧咬牙骂道:“妖孽,好本事!”说话间双手再次结印,叱道:“魔御,八眼附身大法!”叫声消时,只见殷毓黧头顶的头发猛然尽数竖起,头发之中,隐隐有黯黑之气,气中渐渐浮现八只巨眼,殷毓黧身子一矮,双手双腿突然一缩,全都缩入体中,“砰”一声巨响,几乎瞬时之间,八只奇长无比的毛爪子自她的胸口猛然窜出,这爪子有如精钢,发出寒凛凛的微光,爪子尖端,环生无数尖利细毛尖刺,殷毓黧猛一仰头,迎月发出一声怪叫,一张脸孔瞬时变得十分狰狞可怕,满口的牙齿在怪叫声中疯狂长长,变成一把螯牙,蝎蝎蛰蛰的异常怕人。

  蛇妖瞧得心惊,忍不住骂道:“臭丫头,胆子真大,居然敢变得这么丑。不怕你的郎君不要你吗?”喝骂声中,倒也不敢小瞧了她,双手一按,速结法印,喝道:“陷空!”咒法声一响,“嗤”一声响,殷毓黧身侧的空间陡然一软,殷毓黧立时给陷入了地面之下,半个身子给卡在泥土之中,殷毓黧冷哼一声,骂道:“雕虫小技,居然敢班门弄斧!”说着一声猛吼,“呼”一下便弹出了那陷空结界,奇快无比的窜起,猛然扑在了蛇妖的蛇尾之上,张开大口,一口咬下,却听“珰”一声脆响,铁牙撞上铜皮,也不过如此,那蛇妖未伤了分毫,她没将殷毓黧的牙齿崩掉两颗,也大是惊异。

  殷毓黧骂道:“妖孽,生了一张好皮,剥了给我做套衣服。”蛇妖猛然一声嗷叫,喷出一股火焰,一柄火叉从她口中飞了出来,她单手握叉,一声怪叫,上半身转来朝殷毓黧迎头劈下,蛇尾上同时生出一个尖钩,也朝她卷来。殷毓黧附在蛇妖蛇尾的中间,两面受敌,却未惊惶,八爪齐动,瞬时弹起,拔地直有十来丈高,避过蛇妖的首尾同击,一声怪叫,张口喷出一道幽绿的飞箭来,却是蜘蛛毒液所化的蛛毒箭。

  蛇妖仰仗皮厚,哪里将这毒箭放在眼里,拔地而起,挥舞了火叉朝殷毓黧劈来,谁料此刻初一却已经再次结印,再次喝道:“化形解体大法!”一道紫红色的光芒奇快无比的弹来,“啪”一声弹在蛇尾之上,瞬时这蛇妖的半身红鳞给涂上了一层黯金之色,蛇妖一愣,直觉不妙,稍一发愣,那毒箭已然射到,“噗”一声射在红鳞之上,那被黯金之色渲染的红鳞立时给毒箭一箭射破,瞬时化成一团暗影,飘散在空中。

  毒箭刺破红鳞,初一的紫红光芒立时反弹,“砰”一声巨响,初一给弹出十来丈,直飞入残破的狸力庙中,撞在狸力的神像之上,那神像乃是个泥胎,一撞之下,立时崩塌,碎成十来块干泥。初一跌倒在地,却听得一声奇怪的嘶叫,转头看去,却见那泥胎迸裂,泥胎之中,却猛然窜出一条奇大无比的蛇来,这蛇头顶生有一只尖角,周身裹有一团火焰,巨蛇自泥胎之中爬出,却只得半截,没有蛇尾,初一等识不得,这断蛇天下再无分号,正是佘二,那使飞叉的蛇妖,却正是他的夫人丁宁。

  丁宁给初一的化形解体大法化去半边蛇尾的赤炼红鳞,叫殷毓黧的毒箭射中,殷毓黧的蛛毒本算不得利害,腐蚀之性却甚强,不过弹指间的功夫,一条蛇尾就给化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丁宁听得狸力庙中的动静,立时一怔,全然不顾得自己有毒在身,转身扑向神庙,叫道:“别伤我相公!”初一给撞得周身疼痛,几欲散架,猛然乍见一条巨蛇裹了火焰窜出,哪敢细想,双手速速结印,叱道:“化形解体大法!”一道紫红的光芒立时飞出,射在那巨蛇的独角之上,佘二显是一愣,随即张口怒吼,怒吼声中,一条猩红无比的舌头猛然卷出,抽向初一。那舌头之上全是青绿的小水泡,很多已经迸裂,流出奇臭无比的脓液,显是身有剧毒,那剧毒已经自它体内开始腐烂,想来已经命难持久。

  初一的化形解体大法系住佘二,光芒大炽,丁宁瞧出诡异,又惊又怒又怕,大吼一声,飞叉脱手飞出,劈向初一。初一单手结印,指尖再次放出一道紫红色的光芒,“啪”一声击中那飞叉,“砰”一声响,那紫红色光芒给飞叉刺爆,炸成一团紫红色的烟霭,反挫之力弹回,初一一声闷哼,给弹得倒飞十来丈,甩出了神庙,重重的撞在矮墙之上,那矮墙轰然倒塌,激起厚厚的石灰,压在墙上的梨树失却重心,“喀”一声折断,一树梨花猛然摔落,初一闪避不及,给裹在了梨树之间。

  佘二舌头卷过来,自是卷了个空,却也因此挣脱了化形解体大法的束缚,丁宁飞赴过来,叫道:“相公,快走!”甫料这佘二对丁宁的叫声浑然不闻,见丁宁向它扑来,反倒一声怪叫,仰起独角,朝丁宁当胸顶来,丁宁不愿还手,瞬时倒退,窜上房梁,蛇尾卷在梁上,身子吊在空中,叫道:“相公,我是丁宁,我是丁宁。你怎么又糊涂了……”话音未完,却忍不住一声惨叫,自房梁上掉了下来,却是殷毓黧乘机窜了进来,一口将她蛇尾上的金钩给咬断了。

  丁宁剧痛钻心,哪里忍得,自梁上摔了下来,一声惨叫,那佘二听得声响,猛然扑了过来,全然不顾,一口咬在丁宁的尾巴之上,丁宁痛不可言,放声惨叫。殷毓黧嘿嘿一笑,道:“报应。”冷笑间,凌空飞起,飞扑而下,丁宁双手撑地,猛然叫道:“别碰我相公。我甘愿一死。”殷毓黧闻言一愕,并未稍停,翻扑而下,八爪齐动,紧紧扣住佘二的蛇头。佘二拼命扭曲挣扎,半截身子给绞成了一团麻花,却奈何不得殷毓黧。

  丁宁忍痛爬过来,对殷毓黧道:“仙子手下留情。放过我相公罢。小妖愿意一命换一命。”殷毓黧森然道:“既然如此,你自裁罢。”丁宁哀声道:“仙子,你放它先走,不然我放不下心。”殷毓黧嘿嘿一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一条烂蛇,又臭又毒,你以为我还能吃了它吗?”丁宁调转头望着扭曲挣扎的佘二,忍不住滴下泪来,道:“仙子,还望你言而有信。”说着柔声对佘二道:“相公,你保重。”言毕,便拔高身子,猛然朝地面撞了下来。甫料刚一撞击地面,她的尾巴却顺势抽起,奇快无比,“啪”一声抽在殷毓黧的背上,殷毓黧一声惊呼,“砰”一声摔出十来丈,佘二立时自由,它被钳制之后,十分暴怒,一得自由,见物就咬,“呼”一口咬来,正咬在丁宁的腰肢之上,一口咬中,死命拽住,再不松口,且它一口蛇牙,全是倒刺,一入皮肉,其痛异常;丁宁痛得浑身哆嗦,却不忍还手,只嘶哑了声音发出奇怪的嘶叫声。

  殷毓黧“呸”了一声,骂道:“妖孽,倒会装可怜,看我灭了你!”初一此刻拨开梨花,抖落尘灰,自矮墙断裂处踉跄而出,十分狼狈,瞅见丁宁的样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拦住殷毓黧,道:“它也挺可怜的。别伤她性命。”殷毓黧“呸”了一声,道:“你知道她可怜,却不知道我的痛楚吗?你的这个什么冰针刺穴秘法,你知道有多痛吗?我浑身的骨头都是凉的,骨头把血肉都快冻皴了。”初一瞄了她两眼,道:“你要是受不了,我可以替你散了。”殷毓黧哼了一声,道:“散了,我还有命吗?”初一微微一笑,道:“知道就好。”说着步入神庙,对殷毓黧道:“把那个独角蛇给打昏。”

  丁宁吓一跳,挣扎着盘起,将佘二裹住,颤声道:“不许碰我相公。”殷毓黧嗤笑两声,道:“你倒是多情得很,你瞧瞧你的相公,它恨不得吃了你。”丁宁苦笑两声,道:“它中了剧毒,神智不清,功力退化,自然认不得我了。”初一瞄了两眼佘二,道:“它中的是剧毒的五花蛛毒,这蛛毒十分利害,要是解毒不慎,会消灭灵根,紫庭昏聩,无法得道修真。它中毒已深,就是现在施救,最多能让它得个半身真人之象,要想再进一进境,就难了。”丁宁干笑两声,道:“这有什么。它就是重新变成一条普通的蛇,我也跟它一生一世。”殷毓黧冷笑两声,道:“说得倒容易。它变成一条普通的蛇,你也跟它?你和它一起吃耗子吃野猫?睡在地洞?”丁宁低下头,佘二依旧死命咬在她的腰肢,不住撕咬,丁宁已经痛得冷汗直流,尚还轻轻抚摩佘二的半截身子,叹息一声,道:“那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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