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毓黧呆得一呆,道:“赑屃是龙族,我们能拿到它们的血吗?”初一微微一笑,道:“事在人为,总会有法子的。”殷毓黧苦笑道:“鹿吴山此去少说有八千里,一路上妖孽横生,恐怕还没到,我就毒发身亡了。再说我现在一身是毒,根本无法动弹,哪里能走几千里的路程?”轩辕瞳冷笑一声,道:“是啊,别说你走不动,就是能走,走不到鹿吴,你也会死的。死之前还要跋山涉水,餐风饮露,你这又何必呢,不如现在就自尽罢,至少还有我们给你收尸。”

  殷毓黧倒没和她顶嘴,只是惴惴不安的瞧着初一,初一微微一笑,道:“你别怕。我有冰针刺穴秘法,可以保你不死。只是这法子十分痛苦,常人都无法忍受。要是你不怕,我可以给你下针。第一次下针,可保你三十日平安,第二次下针,只能保你三十个时辰。下针之后,你可以恢复行动。”殷毓黧苦笑道:“第三次呢?”初一摇摇头,淡淡道:“没有第三次。第二次下针之后若是解不了毒,你就死定了。”

  说着,初一突然神色一变,道:“糟糕,咱们得避避风头。”说着朝夏文侯道:“快。带上人跟我走。”说着一手提起赵墨,一手提起殷毓黧,“嗖”一声拔高飞上空中。夏文侯赶紧背起轩辕瞳,紧随飞起。初一毫无犹豫,径直飞起,向半空之中悬浮的孤岛飞去。夏文侯紧随其后,飞起有百来丈高,乍听下方水面“轰”一声巨响,低头看去,却见水下猛然钻出一头怪兽来。这怪兽身形如犬,生有一张人脸,五官彪悍,似乎男子,只一张嘴没有嘴唇,却是鸟喙,肋下生有双翼,翼尖长有一双人手,且是直直站立,犬腿之下,却是一双人足,十分诡异荒诞。夏文侯瞧得毛骨悚然,道:“这是什么怪物?”

  轩辕瞳忙道:“别看,快跑。这是驩兜,它能感觉到人的视线,若有人在看它,它能察觉到。”说话间,那驩兜已经抬起了头,盯住飞得很高,已经变成小黑点的夏文侯等人,一声嗷叫,猛然翕动双翼,瞬时飞起,望上飞窜而来。初一等却也已经飞到了那孤岛之上,一脚踏了上来。

  这悬空的孤岛边缘,立有两个巨大无比的铜像,高有七十余丈,人还没有这铜像的手指甲大。这铜像乃是两个婆娑的仙子,手中各捧有一面盘子,那盘子略略倾斜,之中有水流汩汩而出,流成两道水柱,自孤岛上滚落到下面的水域之中。这仙子面目清秀,身形婀娜,腹部之下,却都是蛇尾,瞧来美艳之余,尚有几分诡异。

  众人才踏上孤岛,身后便传来驩兜的怪叫之声,回头瞧去,却见驩兜的背上,骑有一人,人身而鱼面,腮边还有几根长长的鱼须,乃是个鱼人。这鱼人手中拿有一把铁锤,放声呵斥,它的声音尖厉刺耳,众人一个字都听不明白。夏文侯皱眉道:“它在说什么?”殷毓黧冷道:“你问它不就好了。”夏文侯倒没跟她计较,朝那鱼人道:“你是什么人?”那鱼人听见夏文侯朝它说话,却显是不明白夏文侯说什么,怪叫两声,突然一拍驩兜的脊背,那驩兜猛然飞起,朝夏文侯扑了过来。

  夏文侯吓了一跳,她背有轩辕瞳,无法使用奇门遁甲,只得单手结印,叱道:“风怒,摘星手!”瞬时飞出玉虚杏黄旗,旗上卷成风力,飞出风影之手,“啪”一声响,几只风影之手齐齐扳住驩兜。驩兜不过略顿了顿,身子一抖,那风影之手便给化掉,再次俯冲过来。初一放下赵墨毓黧,双手结印,叱道:“化形解体大法!”瞬时指尖飞出两道紫红色的光线,一端系在初一指尖,另外一端一条系在鱼人额头,一条系在驩兜的胸前。那鱼人立时一声怪叫,猛然后退,那光线拉得再长,却不会断,不过瞬时,那鱼人便变了颜色,颜色一完,初一收回光线,那鱼人便从驩兜背上飘落,轻飘飘的向水面飘落而去,尚未落到水面,便被水面上的微风给吹得形消骸灭,再无踪影。

  那驩兜却陡然一声嗥叫,叫声之中,那紫红色的光芒立时反弹回来。“啪”一声弹在初一指尖,初一给震得连退数步,驩兜却也并没有追击,双翼微微翕动,自脚开始,慢慢的化作一丝烟气,最后彻底消失在空气之中,再无影踪。夏文侯大是诧异,道:“怎么回事?”初一微微一笑,道:“这个驩兜不是真身,是那鱼人用幻影法术召唤出来的假体。要真是真身,区区一个鱼妖,哪里配用驩兜作坐骑。”

  夏文侯点点头,只见初一的面目,陡然间变得十分俊美,煞是奇怪,问道:“为什么你每次用过那个化形解体大法,就会变个样子?”初一微微一笑,道:“化形解体大法,是一种很粗鄙的道法,可以将活物的骨肉元精给吸空。这元精被吸出来,就会纳入我的丹田气海。让我可以在短时间内抵抗我身体里的一股魔力。这魔力潜伏在我体内,时时刻刻都要吸取我的骨肉元精,所以我的样子,会慢慢的越来越丑,而且,我的记忆也会慢慢的消退。所以我总记不得事情,一件事过得几日,我便会彻底的忘记。再也无法想起。”

  他浅笑之中,五官又自渐渐扭曲,变得很丑,夏文侯听后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要找赵墨。却又不认得他。”初一微微一笑,偏了偏头,对殷毓黧道:“赵墨长什么样子?”殷毓黧瞄了赵墨一眼,干笑两声,道:“赵墨啊,长得很普通,不难看,也不好看。你要是见了他,一定会失望的。”初一甜甜一笑,道:“胡说。我的朋友,一定气宇轩昂,哼,他一定是个盖世英雄。不然,为什么我要写在手绢上,怕自己忘掉他?”说着推了推赵墨,道:“喂,没名字不会说话的老兄,你说是不是?”

  赵墨哭笑不得,扁了扁嘴,却说不出话来,初一格格一笑,道:“我倒忘了。你不会说话,你要是同意我说的,就眨眨右眼。要是不同意,就眨眨左眼。”赵墨一呆,他自小就只会眨左眼,要左眼不动眨右眼,却作不到,只得鼓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初一哼了一声,捏了捏赵墨的鼻子,道:“你这个傻瓜。舌头坏了,连耳朵也坏了。连我说什么也听不明白。”说着突然十分开心的笑道:“你不会说话真好。我说什么你都不反对。你以后就跟着我罢。可是你没有名字,我怎么叫你呢,不如我给你取一个罢。”

  说着偏着头想了半日,最后却嘟起嘴道:“我不会取名字。赵墨或许很会取名字,以后让他给你取个好名字。可是现在我要叫你该怎么办?这样罢,你个子这样大,不如就叫阿大好不好?”殷毓黧哼了一声,道:“这算是什么名字,听起来跟狗名字一样。”初一头一偏,道:“这个不好,那我叫初一,你就叫初二好了。”殷毓黧哈哈大笑,道:“初二?你叫他十五罢。”初一格格一笑,道:“好罢。十五就十五,十五,你可不许不喜欢这个名字。”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手绢,那手绢上有一行字:我是初一,赵墨是初一的朋友;赵墨住在峨眉山。初一朝那手绢上吹一口气,那绢上立时闪现出一枚细针,细针之上穿有一丝细线,那细针便自在手绢上刺绣一番,添了一行小字,绣的却是:十五也是初一朋友,十五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只会眨眼睛;十五长了好大的眼睛。

  毓黧扁了扁嘴,道:“别磨蹭了。你给我下针罢,下针以后我们去鹿吴和漆吴山。把我治好了,我帮你找赵墨去。”初一微微一笑,道:“好罢。你说话可要算话。”夏文侯忙道:“带我们一块去。”轩辕瞳却摇头道:“不用。我们不必和他们一起。以我的功力,暂时还不会有事。”夏文侯道:“可是我们回到峨眉,该让谁去找解药?我怕我拿不到解药。”轩辕瞳微微一笑,道:“我们不回峨眉。我们去赤城山。自然有人会为咱们出头。”说着朝赵墨初一努了努嘴,道:“这两位公子救过我们性命,好好的记住人家的恩德,将来就是粉身碎骨,也要还他们。”夏文侯恭恭敬敬的朝赵墨初一鞠躬道:“两位的恩德,小女子铭刻在心;就此告辞,还望珍重。”

  初一淡淡笑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记在心头。”轩辕瞳继而转头望了望殷毓黧,森然道:“贱人,你如此害我。还是趁早自我了断。今天有恩公要救你找人,我就放你一马。下次见面,嘿嘿,你还是自求多福罢。”殷毓黧冷冷转头,并不答言,夏文侯背起轩辕瞳,召唤出玉虚杏黄旗,飞身而起,飞在空中,突然转身,对毓黧道:“二师妹,师父说得出做得到,你自己好好保重,别让她老人家找到你。”轩辕瞳“呸”了一声,对夏文侯道:“死丫头,还没嫁人,就胳膊肘望外拐了。”夏文侯脸一红,并不说话,径直飞在空中,渐渐去得远了。

  初一望了望殷毓黧,道:“你师父好像很不喜欢你呢。”殷毓黧哼了一声,道:“那个老贼婆不是我师父。她不配。”初一微微一笑,道:“你准备好了吗?我要下针了。”殷毓黧点点头,道:“动手罢。”初一单手一扬,弹一个响指,“啪”一声,空中便自爆出一股冰冷的寒气,初一双手结印,轻轻念道:“毋繁子长,流心安宁!”立时“嗖嗖”数声响起,那寒气之中,泫然而起一层薄雾,薄雾缓缓凝结,结成一片冰针,那冰针轻轻飞旋,盘在殷毓黧身侧四周。针上寒气针砭,刺人骨脉,殷毓黧给那寒气冻得浑身颤栗,稍时,初一再次结印,轻轻念道:“专气致柔,能如婴兒!”

  瞬时那冰针“嗤嗤”数声,尽数扎在殷毓黧身上,窜入她四肢百骸之中,殷毓黧“啊”一声尖叫,只觉百脉奇痒,似有万千蚂蚁咬在身上,又痛又痒,且各脉各有异感,带脉似在冰中,冰冷彻骨,整个腹部都如同给填满了寒冰;任脉如在炭上,四周的肌肤似乎随时都会被点燃,一时间苦不可言,痛不可语,浑身大汗淋漓。只是殷毓黧心性坚韧,纵是如此,咬牙硬挺,不肯一声呻吟。初一瞧她忍得辛苦,拍拍她的肩膀,道:“习惯了就好了。”

  “三位病的病,伤的伤,是到我们这里避难来的吗?”不等毓黧回答,那铜像之上,陡然传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男子声音。毓黧初一抬头望去,却见那铜像的铜盘之上,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容貌十分儒雅的男子,这男子上身赤裸,壮健异常,腹部之下却是一条蛇尾,蛇尾之上满是青色的鳞甲,蛇尾尾尖在通盘之中轻轻甩动,甩动之际,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殷毓黧立时面上变色,嘶哑了嗓门道:“蛇妖。是蛇妖。”初一却十分平静,淡淡的道:“不是。他不是蛇妖。他是炎帝一族的后裔,说起来他也是人,不过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人。”说着朝那男子微微一笑,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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