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绸却也瞬时飞至,将毓黧裹了个严严实实,灵璩喝道:“把轩辕残篇交出来!”毓黧冷道:“你少做梦!”说话间身上裹的焰光云界旗上立时放出火焰,虽是凡火,那青绸却是易燃之物,瞬时烧成灰烬。将半册轩辕残篇放在掌心,瞧了半晌,道:“行了,师妹,你的道法虽说略有小成,可是要说到盖过我,那却未必。这册子咱们一人一半,也就罢了。咱们真是斗起来,恐怕是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你是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
周灵璩默然半晌,道:“咱们任是谁独自拿了这残篇,对方都会去师父处告密,咱们谁都讨不了好。以后再也无法回青城山。回不回山倒也罢了,师父却定然不会放过咱们。我们虽有宝典在手,修行日短,哪里是她的对手,这轩辕残篇最后还是师父的,师父将来一定会传给大师姐,咱们都没指望。”
殷毓黧点头道:“算你聪明。知道就好。”说着回头望了望昏倒在地的一干青城弟子,道:“一不做,二不休,你把他们都杀了。就推在那个妖人身上。将来咱们才没有纰漏。”灵璩瞄了她一眼,道:“你动手罢。”毓黧冷哼道:“你装什么干净。”毓黧道:“人我杀,可是得要你的火来毁尸灭迹。”说着飞将起来,正待动手,却陡然见一人自青城弟子中跳了起来,却是闻新晴,新晴一脸惊骇恐惧,叫道:“师妹,师姐,别杀我,我一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
灵璩脸色一变,微微一笑,道:“别的人也罢了。师兄你是我这边的人,我怎么会杀你呢。你把他们都杀掉。跟我走罢。”闻新晴望了望地上的一干弟子,颤声道:“我下不了手。”灵璩瞄了他一眼,道:“师父老人家的脾气,你可不是不知道。要是她知道我们私藏了东西,就是天涯海角她也会把我们挖出来的。你可别害我们。”闻新晴埋下头,望了望地上这几个人,灵璩淡然道:“张师弟拿了本该是你的戮魂幡,你却只能拿到一面没人要的散花檠,你不是一直都很恨他吗?不如就先杀了他。还可以把戮魂幡拿回来。”
闻新晴掉头看了看躺着的一人,神色犹豫,举起手来,结出法印,却念不出咒语,灵璩有几分倦怠的道:“张师弟对大师姐还存有非分之想,去后山给大师姐种了半坡的朱翙草,你不是很不满吗?那朱翙草可还是你从南海带回来的种子。”新晴陡然放手,“扑通”一声跪下,道:“别说了,别逼我。我不能这样做,大师姐会瞧不起我的。”毓黧冷哼一声,道:“你不肯杀了他们。叫我们怎么放心信任你?”
灵璩脸色却毫无异常,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话音未落,她就暗结法印,待新晴跪下,陡然喝道:“返照迎潮!”立时青莲宝色旗上放出夺目金光,这金光惨烈夺目,地上的几个弟子瞬时给金光照得皮焦肉烂,一命呜呼,新晴警觉金光照来,瞬时飞出散花檠护身,却来得晚了,那金光辟头照来,照在脸上,立时满脸生痛,脸上“劈啪”两声,皮肤皴裂,破口处冒出水泡和黑烟。新晴立时倒飞开去,散花檠卷出凉风护体,回头瞧去,却见一干青城弟子尽数毙命,不由得又惊又怕。
正惊恐莫名,却听毓黧喝道:“别让他跑了!”说着焰光云界旗一挥,叱道:“寒鸦逐日!”瞬时飞出数点剑芒,“嗖”一声劈向闻新晴,新晴大惊,卷起散花檠,“嗤嗤”数声,剑芒刺穿散花,尽数钉在新晴身上。新晴咬牙不敢稍停,御旗飞起,朝轩辕玉像后面的甬道飞去。临潼瞧冰砚早想出手,却一直犹豫,不提防灵璩心狠手辣,瞬时便杀了同门,待见到灵璩毓黧追杀新晴,哪里忍心,忙道:“师父,你救救他。”冰砚叹一口气,挟带两人,尾随而去,她一直化烟以行,以她的功法,灵璩毓黧哪里能瞧得出来。
刚追入那甬道,却陡然听见灵璩“咦”了一声,道:“他掉下去了。恐怕活不成。”冰砚一愣,飘然而过,却见灵璩毓黧站在甬道尽头,那甬道尽头却是一口火潭,火潭之中翻滚的是熊熊火浪和熔岩。冰砚微微叹息一声,拉了临潼淮南瞬时化烟飘出,那灵璩耳朵尖厉,猛然吓了一跳,喝道:“谁?是谁?”毓黧却没听见,冷笑道:“装神弄鬼,有什么人在这里,难道我还不知道?”灵璩皱眉道:“我明明听见有人叹了一口气。”毓黧哼了一声,御旗飞起,道:“先出去再说。你和我一块,咱们俩势单力薄,一路多妖,不如和峨眉山的道士结伴通行。”灵璩摇头道:“我们进来之前,有个峨眉山的道士进来过,我想那一声叹息说不定就是她。”
毓黧摇头道:“那棺材厅里有两个门,她应该是走错了。不然有轩辕残篇这样的异宝,她哪里有不夺的道理。必然不是她。走罢。”灵璩点头道:“那倒或许真是如此。不管如何,先回去瞧瞧情形,若是真是她,也正好杀了她灭口。”毓黧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杀人上瘾了。”灵璩冷笑道:“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银汉飞星这样的技法,必然修炼了禁术。要成禁术,须得生人魂魄,不知道你杀了多少了,倒是说我。”
两人出来,毓黧带路,回到峨眉众人驻地,却见峨眉山的道人三三两两,早已安歇,只朱利贞带了几个守夜的道人御剑四面巡视,虽见灵璩面孔生疏,瞧她和毓黧同行,想来都是名门子弟,倒也并未多心提防。朱利贞随口问毓黧几句,毓黧甜甜一笑,脸颊生春,道:“倒真是凑巧,我因夜长,不过出去走走,没想到见到了我们青城山的旗光。认得是师妹回山,便叫她和我们一道。”灵璩姿容绝美,比毓黧更甚,肤光照人,秋波婉转,一干峨眉弟子哪里还认真追究,不过说些客套话。
毓黧道:“不知道程师姐的歇脚处在哪里,这样好月色,他未必就休息。正好过去咱们说说话。”一干峨眉弟子立时面面相觑,一个胆儿大的道:“程师叔脾气古怪,咱们都不敢过问。刚才我瞧她带了两个徒弟,在东边的林子里。不妨过去看看。”灵璩嫣然一笑,道:“那林子这样大,哪里找去。还请真人带个路。行个方便。就是程师姐见怪,还有我姐妹呢。”那弟子见她笑靥如花,哪里好意思说不,只得领了她二人飞起,望冰砚的峨眉刺处飞来,待飞近了,那弟子神色惴惴,望了望前方,犹豫片刻,任是灵璩笑得再动人,亦摇头道:“就在前面,我不敢打扰师叔休息,两位还是自请罢。”
灵璩毓黧无可奈何,只得自行前行,灵璩忍不住道:“这个程冰砚怎么就叫他们这样害怕?”毓黧苦笑道:“你可别小看她。这峨眉山的道人那么多,不怕她的,可没有几个。她脾气火烈,说一不二,我虽没和她打过什么交道,却也忌惮她三分。”两人说着已经到了那峨眉刺下,却见那峨眉刺千枝万叶,织成厚厚的三间藤房,悬在棪木之上,浮在月光之中,别是一番景致。毓黧唤了几声,却不闻回答,唯有夜风徐徐吹来,晃动树叶,沙沙作响,这静谧却叫毓黧灵璩手心出汗,莫名紧张。
却说冰砚与淮南临潼二人出来,到那棺材厅,淮南突道:“师父,不知道另外那个门里有什么?”冰砚毫不迟疑,立时飞入左边门中,道:“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左边门中,依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那走廊却比右边更要来得破败,也一样盘旋向下,走廊两边有许多密室,瞧来有些是兵器库,有些是书房,有些是储藏室,而今却全都是空的,只有一堆朽烂的兵器架和坍塌的书架、霉烂的储藏箱柜。
那走廊甚长,走到后面,地上渐次见有许多骷髅,这骷髅年岁久远,全都是灰黑之色,微微带起的衣风,都会将它们吹成一团灰,散去架子。有一些骷髅似被大力摔入墙壁之中,嵌在墙上,如今倒还算完好,瞧来却十分诡异。淮南道:“瞧来他们死前都在斗法,死得很惨烈。”冰砚摇摇头,道:“这些人道法很浅,都是被一击致命。”说话之间,陡然见前方出现一大厅,这大厅与轩辕黄帝那大厅大小在伯仲之间,略略有些不同。
这大厅之中,满墙都刻有怪异符文,符文之上,隐隐有宝蓝色的光芒流转,大厅之总散落满全是枯骨,枯骨垒成了一座二十来丈高的骨山,骨山顶上,站有一浑身黝黑的骷髅,显是中毒而亡。这骷髅右手五指指骨尽数插在一另外一具骷髅的头骨之中,十分凶狠。淮南忍不住“啊”了一声,道:“这人杀了好多人。好生了得。”临潼道:“这人想来道法很厉害,却是中毒死的。”
淮南却“咦”了一声,那站立的骷髅的右手的小指指骨尾节上,戴有一枚蓝光盈盈的戒指,那戒指通体晶莹剔透,不知是何物所成。淮南一时好奇,飞身起来,把那骷髅的五指拔出来,将那戒指取下,谁料那戒指一拔下,那站立的骷髅立时“砰”一声化作一团黑灰,飘洒而下。
那跪立的骷髅却瞬时跳了起来,哈哈大笑,跳在地面,单掌一挥,掌心冒出一条细细的蓝色光线,那光线连在骨山的一副枯骨之上,光线一吸,那枯骨变化作了一股黑烟,腾起便瞬时消散;那光线渐渐明亮,他脚下亦慢慢腾起一阵阴影,阴影过处,自脚开始,那枯骨慢慢的长出血肉筋皮,几乎不过弹指间的速度,那骨山便被抽得精光,大厅之中立时空无一物,那骷髅也化作了一个中年男子,五官英挺俊朗,只神色十分凶狠彪悍,只是他头顶那五根指骨插出的窟窿却没有长好,一根手指碰巧插在他的额头,透过那手指留下的痕迹,尚能瞧见脑内的物什,十分恶心。淮南吓了一跳,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五指一抓,淮南掌心的那枚戒指便“嗖”一声给这人吸了过去,套了他的手指之上,这人裂嘴一笑,道:“傻小子。若是别人敢这么和我说话,我一巴掌拍死他。看在你放了我,不和你计较。记住了,本大师生前号为墨阳真人,如今过了一趟鬼门关,被通天那个老贱人用我的青琐伏魔戒强压了九百年,如今这山头的鬼怪,都称本大师为梦魇。”正说话,却见淮南突然双目精光爆射,神色为之一变,极是阴鹫可怕的嘿然一笑,道:“墨阳,你个反贼,为了轩辕残篇,竟然和紫阳合谋,下毒害我。让你苟且偷生了九百年,如今我要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冰砚等一愣,少君却陷入了沉思。洞玄嘿然一笑,道:“他根基太浅,等他自行修习,恐怕人死掉了,毒都没有炼化掉。”紫微微微一笑,道:“少君,道德经你修到哪里了?”少君略想了想,道:“弟子功力粗浅,现在都还是在修炼九幽玄冥神功。道德真经中的修真法术,弟子尚未修炼。不过那些术法,弟子倒学了不少。”紫微点头道:“你修炼的术法,想来应该是道德律,也就是道诫和德戒。道诫乃是技击术法,德戒乃是玄门道法,这都不是修真之法。如今他们可以伤人,却不能让你自救。你要自救,就必须得修炼道德经中的修真之道,藏天偃月大法。”
少君一时唯有苦笑,道:“师父,弟子根基不牢,九幽玄冥神功未曾精通,倚仗平波镜之功,还能勉强使用德戒道诫,藏天偃月大法却是无法修习。”紫微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以你的功力,修习藏天偃月大法,能不能走完一个大周天?”少君摇头,道:“小周天都只能行通任脉,督脉走不了。”紫微点头道:“不妨。只要你能勉强行气就行了。”
一旁洞玄突然摇头道:“不成。炼器鼎已经破了。你这法子成不了。”御魁立时也回过神来,道:“你是想要把少君放炼器鼎里,让我们用功力助他强修功法?”紫微点点头,道:“我知道此举大有风险。一个不慎,就会让少君走火入魔。可是这是唯一的法子。玄阴纯阳之毒,无药可解,他如今只能把毒炼入体内五脏六腑,把他自己化成一个毒人。但是他自己的功力还太浅,只有靠外力相助。”御魁摇头道:“强修道法,乃是玄门大忌,你一向谨慎,怎么今天这么糊涂,再说了,炼器鼎在炼冰砚的玄黄钩的时候,已经破了,哪里还有办法可想。”
紫微微微一笑,道:“是,我们的炼器鼎已经坏了。不过,这又何妨,我们可以再找一个炼器鼎。”其语气坚毅,神色勇绝,御魁洞玄少见紫微这样果断,知他已经下了决心,洞玄点头道:“找,上哪里去找,天下虽大,有几棵玉树?说到找,不如咱们再做一个炼器鼎,那倒还不是不可以。我们的北辰之中,就种有一棵玉树。不过玉树却是我们玉阙宫的灵根所在。玉树如果灭亡,玉阙宫就要坍塌。可不能大意。峨眉传了这么多年的玉阙宫,可不能毁在我们的手里。”御魁却皱眉道:“要做炼器鼎,哪里是一句话的功夫。玉树不能轻易砍伐,要动它的枝条,必须得用赭鞭。没有赭鞭,玉树的枝条就是砍下来,也做不了鼎。”
冰砚忙道:“赭鞭是什么东西?在哪里放着,我去拿来。”洞玄嘿然一笑,道:“赭鞭,也叫作神农百草鞭。那是一件上古神器。是昆仑山的至宝。”冰砚一怔,道:“咱们和昆仑总有些交情,借来用用,未必是难事。”洞玄嗤笑道:“昆仑和咱们峨眉一样,宝物众多,要借这鞭子,也不是不可,咱们的祖师就借过一次,做过一个炼器鼎。只是如今昆仑山这神农百草鞭,失落多年,如今未必还能找到。”冰砚一愣,望着紫微不言语,紫微淡淡一笑,道:“你们自说自话了半日,我哪里说过要用玉树重做一个炼器鼎?”众人一愣,紫微淡淡笑道:“我们可以用少君的镜子,他的镜子就是一个绝好的炼器鼎。天帝有印,玺铭神火;王母有镜,镜镌平波。”
紫微声音虽清楚却平缓,但却有一股莫名的威仪,众人听他念那十六字,陡然生出一股肃然之意,紫微自己却浑然不觉,依旧淡淡道:“平波之能,你们未免太过小看了。如今我们有平波可以使炼器之术,替少君炼化剧毒。此举虽大有风险,但是平波自有护主之力,如遇凶险,平波先就会示警。以我们的功力,自然能成。”
听得此言,御魁立时掰指头细数,半日才道:“先助他运行小周天修行,只要小周天能行气,神功就会有成,咱们助他七七四十九日,就可以走大周天。走小周天要有三个人就够了。一个用神功护住他的心脉和五脏六腑,不让毒气侵淫;两外两个替他催动真气,游走任督二脉,完一个小周天。”洞玄立时道:“有你和灵虚,想来我也不必出手。”
御魁倒也并不介怀,知道他向来如此,只对少君道:“咱们峨眉开山立祖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不到四十年就可以修习藏天偃月大法的弟子。后无来者我不敢说,嘿嘿,这前无古人,可就当仁不让了。”紫微微微一笑,道:“事在人为。好了,少君,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不过是对你修行的一个考验罢了。”说着转头对众人道:“你们回来得正好。再过三日,就是我们的祭祖大典了。一切都等祭祖之后,再行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