靥魔听得灵璩之言,点头道:“好,果然是初生牛犊。择死而赴,乃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说话间,那黑烟猛然一缩,靥魔双手结印,喝道:“血影神光大法,鬼门关!”话音消落,地面突然开裂,裂缝之中腾起一股股黝黑的浓烟,灵璩大觉有异,立时道:“大家靠过来,小心。”几个青城弟子立时聚拢,围成一个圆圈。
那浓烟升起,渐渐消散,烟雾之中,赫然站有数十个铁甲骷髅,个个手拿利器,浑身无一点皮肉,枯骨之间唯有残破的血筋,眼眶之中倒有两个炯炯有神的眼珠,静静盯住青城弟子。几个青城弟子头皮发炸,灵璩傲然道:“邪门伎俩,不过尔尔,大家别慌,集中目标,过来一个杀一个。”说话间,前排的数个骷髅已经张口发出怪异的嘶叫,挥舞了刀剑冲了过来,这些骷髅瞧来无皮肉,动作却毫不生硬,十分利落迅捷,倒比常人还快些。
周灵璩飞起青莲宝色旗,双手结大印,念动法咒,叱道:“返照迎潮!”瞬时青莲旗上卷出一片湛然金光,有如黄昏落日,又似乎铁炉熔金,朝当头那几个骷髅照来,几个骷髅给金光一照,立时睁不开眼,金光穿身而过,那骷髅立时散架,枯骨掉落一地,可惜她法力尚浅,那骷髅虽散架,却未被打散附骨的怨灵。那满地的枯骨自行滚了过来,指骨欲抓,腿骨欲踢,头骨欲咬,无一肯罢休。一时几个青城山的弟子纷纷挥动宝旗,满地乱砸,慌做一团。
淮南忍不住好笑,道:“瞧来这几个青城弟子法力不过如此。那个靥魔也不见得多厉害。”冰砚却摇头道:“你懂什么。那个靥魔早就走了。”淮南愣了愣,道:“他不是在那个走廊入口吗?”冰砚微微一笑,道:“你还说这几个青城弟子呆,你也一样傻。临潼,你瞧出来没有?”临潼点点头,道:“哥没有留心。你瞧那个靥魔眼中无神,只会摆出一脸恶像;已经是个假的了。那是一个身外化身,不过是个术法替身。照我看,应该是张火符烧出来的幻象。真身应该早就进那个走廊了。”
冰砚点点头,道:“有长进。”说着顺手给淮南一个栗凿子,道:“就你就知道偷懒。一点不肯用心。”又对临潼道:“还有呢?”临潼微微一笑,道:“刚才还有一个人,用的是奇门遁甲之术,已经进了走廊。只是那个人的术法不精,连我这点万象功的底子,都能察觉到她的异动。照我看,那个人应该是和咱们一路同行的殷毓黧殷姑娘。”临潼一愣,道:“她的同门在这里,怎么不帮忙?”冰砚微微一笑,道:“你又犯傻,我和临潼怎么会知道,你去问那个殷姑娘不就好了。”淮南一愣,还未答言,冰砚就道:“这走廊里必然有什么古怪。咱们去瞧瞧。”
说着陡然身子一晃,已经化作一团青烟,裹了临潼淮南,飘向那走廊。冰砚修习的万象功,其化烟之术非少君赵墨等可比,那走廊口的身外化身如何能识破她的术法,直直让冰砚等穿了过来。冰砚等飘进那走廊,却见走廊之中悬挂有无数薄薄的蓝色细纱,那细纱低处已经十分破败,蒙有很厚的尘灰,唯有顶端尚还有几成新,瞧来朦胧如烟,如梦如幻,倒似乎将碧蓝的天空裁了一块下来。
穿过走廊,陡然见一间巨大的大厅,大厅四周都有一块半人高的灵魂石,将那大厅照得清冷异常,四面的墙上,都雕刻有浮雕,全是恶魔凶神,十分狰狞可怕。大厅厅中整整齐齐摆有十来排棺木,每一具棺木都金碧辉煌,乃是纯金铸就。棺木之上,雕饰有奇怪符文,似乎字又似乎图,似字却非中土文字,似图又不成物什,极其怪异。临潼瞧见这许多棺材,吓了一跳,冰砚皱眉道:“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四望数眼,大厅左右各有一侧门,冰砚心动法诀,轻轻念道:“万象,影痕术!”
立时右边门上化出幻象,却见靥魔在右门角落不显眼处踩下一个脚印,再化作一团黑影,从右门中飘然而进;之后不久,又见一婆娑女子,在右门转得数刻,细细的瞧了瞧那脚印,转而向左,走不上几步,却又倒了回来,自右门而入。淮南笑道:“这个殷姑娘倒聪明,没有上那个靥魔的当。”
冰砚微微一笑,突然一手一个,提起淮南临潼,瞬时飞起,贴在墙上,化作三个浮雕。稍时,却见灵璩领了几个青城山的弟子,灰头土脸的进来。闻新晴道:“糟糕,有两个门。走哪边?”灵璩想了想,并不答话,在左右两个门边都瞧了瞧,毅然领了众人自右门而入。
瞧他们进去,三人走下石壁,化烟尾随而上。右门之后,乃是一道盘旋向下的阶梯,阶梯两边的石壁满是尘灰,十分破败萧索,石壁之上渐渐有了苔痕,想是深入山腹,山腹之中潮湿异常的缘故。走不多远,到处都听得有水滴滴下的声音,整个阶梯游廊之中,都是空荡的水滴声。一路走来,那走廊两边有许多奇怪的墓室,墓室之中,或乱扑有腐烂的尸首,或堆满干枯的骷髅,不一而足。走得许久,终是到了走廊末端,却见是一间无比巨大的大厅。那大厅高有数十丈,厅门口有两尊石像,左首一人人头鸟身,头是女像,十分端庄美艳,右首一人甚是怪异,下身不是双腿,腹部就接在一只狐狸的脖子上,那狐狸生有九尾,却是玄鸟与九尾狐的石像。
这俩石像高有数十丈,淮南身量甚高,还不如那玄鸟身上一片羽毛大。大厅与平常神庙不同,并非四方之形,乃是浑圆的一个大厅,大厅边缘有八根巨大无比的圆柱,每一根都有数十人合抱之巨,柱上每隔三丈,就有一截空心,空心之中点有一颗浑圆的巨大灵魂石,发出青幽幽的光芒。大厅正中,竖有轩辕黄帝的神像,以一块巨大无比的青玉雕刻而成,那一根手指,就有两人大小,黄帝神色慈祥和蔼,目光炯炯,身侧盘有一条带翅的巨龙,想来是应龙。
大厅的地面,有许多细细的银色水流,冰砚细细瞧了瞧,却是水银,空气之中,亦满是一股挥发的汞气。淮南却指着高悬头顶的黄帝双手道:“快看,黄帝掌心上有张祭台。”冰砚拉了他二人飞升而上,却见殷毓黧和周灵璩正双双对骂,两人口中虽在争吵,手上却没停,站在黄帝的肩膀之上,和靥魔斗法。那数个青城弟子早已不支,受伤倒在黄帝手肘之上,尽数双目紧闭,想是已经昏死了过去。
黄帝双掌合托,掌心处有一张祭台,亦是纯青玉雕就,祭台无柱腿,四角都有一头玉狮子,将那祭台托住。祭台中心,放有薄薄一本册子,瞧来不过十来页,却有五彩氤氲的灵光环绕;祭台边缘,烧有一圈火焰,火焰熊熊,十分狰狞。冰砚算得识火的大家,却认不得这火焰。
靥魔站在轩辕的衣领上,左肩肩头烧有火焰,正是祭台之上的怪火,那火焰火势不大,却终是无法熄灭,慢慢的将他的肩骨烧成灰烬,一点一点的化开飘落。他左手施法,刚刚将那火焰压住,行将熄灭,周灵璩便使青莲宝色旗,轻轻一挥,那火焰却又烧了起来。殷毓黧立得稍远,双手何时,结大法印,不停的放出剑气,靥魔道法强过她二人百倍,却给祭台上这妖火烧中,肩骨给烧去,行功不畅,真气无法凝聚,术法难以发出,处处受制。偏青城山的旗帜灵幡,都有助火之功,那火焰竟然越烧越厉害,断无熄灭之像。
靥魔甚是恼火,却无计可施,殷毓黧心思机灵,原非常人可比,她飞出的剑气,总在靥魔背后,叫靥魔难防难挡,淮南瞧了半日,道:“那是什么书?”冰砚皱眉道:“想来是道法的秘本。”淮南一脸跃跃欲试,道:“师父,我们为什么不拿?”冰砚微微一笑,道:“你的万象功练好了吗?”淮南立时矮了半截,道:“我懂了。”冰砚摇头道:“这个靥魔中了结界之术,被妖火缠上了。他不过多拖得些时候,这本书和他无缘了。”临潼亦道:“我看那火只要烧到了肩下两分,他就要逃。要再多烧上一分,就没救了。”
冰砚点头道:“那也是他贪心之故,他这人没脑子罢了。”淮南茫然望了望临潼,临潼道:“以他的道法,强过那两个丫头百倍。那书是死的,只要有人呢先拿了出来,任凭是谁拿的,他没有夺不过来的,偏又要自己先拿,中了这妖火。”说话间,果见靥魔转身就跑,毓黧笑骂道:“妖道,受死!”放出一排剑气,直追过去。灵璩却陡然一个转身,飞向那祭台。毓黧立时喝道:“师妹,你作什么!”灵璩哪里答理她,直扑向祭台,毓黧立马结印,叱道:“残雪映月!”瞬时灵幡之上卷出一片雪光,四周空气瞬时结出寒气,灵璩血脉一冻,险些自空中摔了下来,无奈结印,叱道:“斜照弄晴!”瞬时宝色旗上放出莹然豪光,有如溶溶春风,瞬时化去那寒气。
毓黧飞窜上来,单手一弹,叱道:“寒鸦逐日!”其背上立时飞出数点五彩剑气,“嗖”一声劈向灵璩,灵璩斜斜飞开,避开剑气,卷出青莲宝色旗,叱道:“残照当楼!”瞬时一片清冷光芒自旗上盈盈照来,那青光之中,隐隐有潇杀之气,青光过处,轩辕玉像之上竟然给照出细细的裂纹来。毓黧骂道:“死丫头,竟然敢向我动手!”说着双手结印,焰光云界旗瞬时卷开,将她裹身护住,那青光照来,划身而过,毓黧脱口喝道:“银汉飞星!”焰光云界旗上立时飞出数点寒芒,挟带了一股旋风,“嗖”一声卷了过来,灵璩“呸”了一声,道:“早入门几天,就会摆谱,有多大能耐!”说着青莲宝色旗微微颤动,旗身猛然放出一条奇大无比的青绸来,那青绸飞出迎上寒芒,“嗤嗤”数声,寒芒刺穿青绸,一过青绸,那寒光却瞬时黯淡,飞到灵璩面前,灵璩轻轻一口气吹来,那寒芒便消散无形。
那青绸却有如一条灵蛇,朝毓黧缠来,毓黧骂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说话间单手一弹,焰光云界旗上飞出一条红绸,那红绸之上裹有淡淡火光,灵璩却毫不理会,飞身扑向那祭台,谁料毓黧飞出的红绸却不是卷向青绸,亦是飞向那祭台,灵璩和红绸同时飞到,灵璩有青莲宝色旗护身,不惧那妖火,一把抓起那小册子,红绸却也瞬时卷到,扯在那册子之上,猛然一扯,那小册子立时从中撕开,撕作两半。灵璩大怒,劈手抓向红绸,红绸却瞬时飞了回去,落到了毓黧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