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骂声中,彭矫急退,收起摄魂铃,暴喝一声,飞出一条长鞭来,这鞭子甚是怪异,鞭身长有数丈,乃是纯白之色,鞭身之上缀有无数眼珠,这眼珠似乎活物,每只之中,均有微微豪光闪烁,如有眼皮,难保不会眨眼。冰砚嗤笑道:“妖女,你这是什么破烂,也敢拿来丢人。”彭矫“呸”了一声,道:“死丫头,有眼无珠,这是咱们幻术之人,人人梦寐以求的至宝,今天就教你个乖,好叫你今后听见这鞭子的名字,就躲到地缝里去。”

  冰砚哼一声,道:“一堆死鱼眼珠子算什么宝贝?”彭矫虽有伤在身,谈吐说话,却依旧自有一股媚态,淡淡笑道:“这叫万瞳,它的厉害,你试试看就知道了。”说话之际,那万瞳之上已经慢慢的渗出一股淡淡的薄雾来,薄雾起时,那鞭上的眼睛一颗一颗慢慢脱落,悬浮在雾气之中,这雾气弥漫,掩去彭矫的身形,少君皱眉道:“这妖怪在耍什么把戏?”冰砚神色凝重,道:“这妖孽道行厉害,我们未必是它的对手。看好你自己。”

  说话间冰砚十指捏紧,现一怪异法印,轻轻念道:“万象,巨灵之术!”话音消灭,承影瞬时飞出,光华放处,化身巨灵大神,高有数丈,双手执一开山巨斧。巨灵乃化身之物,双目灵澈,不受雾霭,那雾气虽弥漫,却挡不了它的慧眼,一眼便瞧见彭矫的藏身之所,大吼一声,巨斧猛然挥出,彭矫骂道:“小妖女倒有些泼皮手段。”冰砚悬在巨灵头顶,冷道:“你才是妖女!看剑!”

  彭矫眼见巨斧辟来,张口喷出一口黑气,那黑气聚起,硬接这辟头的巨斧,却听“铛”一声巨响,巨灵给震得倒退数步,散了灵气,重又化为承影,巨灵才退,纯钧又已经飞到,彭矫十分托大,自忖法力高深,没将这仙剑瞧在眼里,伸出玉手,轻捏兰花指,微微一弹,却听“叮”一声脆响,纯钧果然给弹得倒飞,少君忍不住暗自惊讶,这妖女的道法果然了得,他倒不知道,彭矫一弹之后,指头酥麻,半只手臂几乎无法动弹。

  彭矫忍不住骂道:“妖女,下手倒狠!”说话间身形一晃,再次隐没在浓雾之中,那雾气之中的眼睛却全部都陡然亮了起来,这眼睛一亮,少君顿时只觉眼前一花,这无数的眼珠晶亮璀璨,每一只眼睛都似在向人低诉,天地之中顿时响起嘈杂无比的噪音,这声音如同无数细沙滑动,淅淅娑娑,又似有千百人同声低语,偏又听不清晰一字,少君只觉眼前一切都朦胧,教人恍惚,心头顿时大惊,唤出平波,护住心神,有平波在身,立时眼前重现清朗,只是四肢百骸,无不酥软无力,此刻万籁无声,只听见心“砰砰”乱跳,每跳一下,那心似乎都要夺腔而出。

  冰砚收回双剑,默立不动,摄魂收心,以法力结出结界,在雾气中搜寻彭矫,此刻他以意识神游搜寻,一入浓雾,却陡然见一只眼睛瞧着自己,这眼睛虽未言语,眼神之中,自有一股责备之意,这责备之中,却又有另一种爱怜,叫冰砚陡然一怔,怔然一晌,这才明白,那是秋娘的眼睛,心中虽暗自警觉,提醒自己有诈,却身不由己的朝那眼睛走去。

  一旁少君瞧得清楚,只见冰砚突然神色一呆,便双目呆滞的朝那雾气之中走去,顿时大惊,略一挣扎,才发觉自己居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危难之际,顾不得自身安危,喝道:“平波,带她回来!”平波顿时飞起,放出炫目蓝光,这蓝光照在冰砚身上,冰砚立时一愣,瞬时回过神来,却见彭矫已经悄然逼近,离自己已经不过尺许,彭矫右手五指成爪,正按向自己心口,移动甚慢,想必是怕行动过速,风声会将自己警醒,悚然之间,不及得念咒,心念甫动,玄黄钩已然飞出,但见一弯金光飞出,快逾闪电,辟向彭矫,彭矫大惊,手腕一抖,万瞳飞起,迎击玄黄钩,却听“噗”一声闷响,万瞳给玄黄一切两段,玄黄奔赴之势不减,穿胸朝彭矫击来。

  彭矫无奈,摄魂铃脱手飞出,但听“铛铛”一阵急响,玄黄钩已经被摄魂铃挡住,弹了回去;那铃铛晃个不停,这铃铛一响,每响一声,少君便觉头皮紧上一分,片刻便觉头痛欲裂,似乎有无数小刀在脑中乱窜,剧痛之中,神智渐渐涣散,稍时,听得冰砚惊道:“少君,你怎么了?”便觉眼前一黑,“咚”一声栽倒在地。冰砚大惊,飞出双剑,护住少君,单手悬出玄黄钩,轻轻念道:“万象,烟雨江南。”

  话音落时,那浓雾之中,陡然飘出一阵细雨,细雨蒙蒙,微风飘飘,风雨之中,瞬时化出江南的初春,天地尚寒,风雨料峭,别是一番清愁。风雨裹在雾气之中,将冰砚与少君齐齐裹住,没了踪影。趁这时机,冰砚一把抓起少君,飞剑窜起,望绿洲之外飞去,谁料彭矫早有所防,风雨一起,早将断去的半截万瞳飞起,万瞳窥视,冰砚哪里还能借风雨遁形,彭矫闪电般追来。

  冰砚才飞出十来丈,陡然听闻背后风声,转头看时,却见彭矫已经追至。彭矫瞧见冰砚神色惊惧,大是得意,一把抓住少君的手腕,却并不见冰砚动手,正觉诧异,却猛觉一股腥臭之气扑来,愕然回头,却正应了一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却是梼杌。

  梼杌悄然走近,一口猛然咬下,彭矫闪避不及,给一口咬中左肩,立时半边膀子都给咬去,冰砚也给陡然吓住,却没回过神来。彭矫右手一把抓住少君,劈手夺了过来,转手便朝梼杌扔去,梼杌哪里见得生人,立时再开巨口,朝少君咬来,冰砚如何能坐视,豁出性命,双剑飞出,喝道:“胡臣!”双剑立时化作两座石山,“砰”一声抢在少君之前撞上梼杌的牙齿,“嘣”一下将梼杌的两颗巨大的门牙磕掉,双剑立时倒飞,彭矫却飞身而起,一把抓住少君,喝道:“冥河!”

  “噗”一声响,地上喷出一股黑水,彭矫一把抓住抛在空中的少君,“嗖”一声便窜入黑水之中,遁得无影无踪。冰砚一怔,猛然喝道:“少君!”却哪里还能听见少君的回答,只有梼杌的一声怒吼,转头看去,却见梼杌怒不可遏,咆哮着冲击过来,冰砚御起双剑,“嗖”一声窜入空中,望绿洲而去,梼杌哪里肯罢休,腾空飞起,紧追不放,冰砚飞入绿洲,双手合十,念道:“万象,衰草黏天!”话音消时,却见绿洲之中的怪草齐齐飞起,千枝万蔓,瞬时结成巨网,将梼杌挡住,那怪草飞起,将草丛中的一干尸鬼也拖了起来,这些尸鬼齐齐乱叫,那梼杌见不得鬼怪,一见之下,张口便咬,将送到口边的几个尸鬼嚼得稀烂,待尸鬼下肚,抬眼看时,冰砚早闪得没了踪影,盛怒之下,“嗷嗷”乱叫,将绿洲之中的冤魂尸鬼一阵狂咬出气罢了。

  少君昏迷良久,头痛稍退,神智渐复,睁眼瞧来,却见四周黝黑一片,头顶平波悬起,放出淡蓝的光芒,将自己罩住,黑暗之中,有无数晃动的亮点,在四周不停的晃动,身侧有流水流淌之声,摇摇头坐起身来,却觉背后有人,回头瞧来,却见背后是一方石壁,只见彭矫脸色白如石蜡,蜷在平波的光芒之中瑟瑟发抖。

  少君一怔,马上问道:“冰砚呢?”彭矫哼了一声,道:“死了。”少君一愣,腾地起身,喝道:“你杀了她?”彭矫见他神色大变,极其可怕,愣了愣,道:“骗你的。我不知道。”少君这才神色稍霁,道:“那他人呢?”彭矫皱眉道:“我怎么知道?”少君四望数眼,道:“这是什么地方?”彭矫哼了一声,道:“我不知道。”少君皱眉道:“我怎么和你在一起?”彭矫有气无力,倒在墙壁之上,道:“别烦我,再多说几句话,我就要死了。”

  少君瞧她肩头溃烂,左臂与身子仅有半边血肉相连,神色委顿,想来甚疼,瞧来十分可怜,一腔的灭妖豪情荡然无存,呢嚅半天,问道:“你怎么不杀了我?”彭矫瞧了他两眼,并不说话。少君摇头道:“不管你什么居心,既然你没杀了我,我也不能和你动手。咱们再会。”说着便收起平波。

  平波才收,彭矫便大惊,叫道:“不要收镜子!”话音落时,四周那无数晃动的亮点陡然之间全都鼓大,“嗖嗖”数声,一起扑了过来。少君机敏,瞬时飞出平波,喝道:“道诫,神照!”平波立时双面放光,将四方齐齐罩住,蓝光起处,少君才瞧见,那亮点全是鬼眼,四周竟然匍匐有无数尸鬼。神照一出,几个靠近的尸鬼瞬时灰飞烟灭,化作一堆灰烬。余者立时吓得后退,少君这才醒悟过来,对彭矫道:“你不杀我,是因为我有平波镜可以护身。”

  彭矫哼了一声,道:“不是这镜子,早把你吃掉了。臭小子,不要以为你长得俊俏,你姑奶奶就吃不下口。”少君冷哼一声,瞧了瞧她,道:“奇怪,这些尸鬼不是你的虾兵蟹将吗?怎么倒反了。”彭矫眉头一皱,道:“我有伤在身。这些王八糕子不想吃了我才怪。”说着眼睛一转,道:“你给我捉一个尸鬼过来,要活的。”少君皱眉道:“你要作什么?”彭矫微微一笑,道:“这里是冥河。没有我你出不去的。你替我捉些尸鬼来,我自然带你出去。不然咱们可都要死在这里了。”

  少君却站着没动,道:“冰砚呢,他到底怎么样了?你要是对我撒谎,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彭矫哼了一声,道:“臭小子,就知道好色。老是记着你的美貌妹子。姑奶奶我难道还不够美貌?”说着想了想,很不甘愿的道:“若单论长相,她倒也比我强上一分,只是这样美貌的小女子,哪有忠贞不二的。就是她不犯人,自然有人要犯她。小心戴绿帽子。”说着瞧见少君面有怒色,嘻嘻一笑,道:“罢了。最讨厌你这样假正经的样子。我给梼杌咬了一口,伤得很重,开了冥河逃了。你那美貌的妹子估计此刻正在逃命。她有那个很厉害的法宝护身,要逃掉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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