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见计谋得售,大是得意,遁出数十里路,这才自地底飞出,飞出地面,却见遁到一处甚是奇特的所在,只见一方斜坡,斜坡上满是晶莹冰雪,满地雪光莹莹,倒如同一个冰宫。赵墨四望数眼,正欲起身,却突然听见背后有人道:“嗯。就是他。”赵墨回转身来,不由得怔了一怔,却见背后有数朵巨大的雪莲,每一朵雪莲莲瓣都大得仿佛一叶独木扁舟,只不过那扁舟颜色纯白,莲花之中,立有数个娉婷少女,个个身着纯白纱衣,曳有鹅黄纱带,且个个肤光赛雪,容颜绝美。
内中一个少女尚对他指指点点,犹道:“姐姐,就是这个人。那个女的和他是一伙的。我在山顶会真元,她突然就对我下杀手。不是我跑得快,都给她灭了。”赵墨一愣,立时回过神来,这几个女子都是雪莲花妖,赵墨皱了皱眉头,不想和她们动手,御火升空,那几个女子却也没有留难,眼睁睁的瞧他飞走。
赵墨向南飞去,追飞数百里,想来已经过了亶爰山,这才远远瞧见天空有峨眉的剑光,飞过来一瞧,却正在倒回找他。赵墨上前,御魁瞧着他微笑,道:“好小子。越来越出息了。学道几年,有这样的功法,真是了不起。”赵墨倒不好意思,道:“师叔过奖了。”
洞玄阴冷了脸,道:“走罢。别磨蹭了。才到柢山。”御魁点头道:“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到。”正说着,却见云层之上,滚出浓浓的云烟,众人讶然升空,只见有数千匹骏马自空中奔驰而过,这马身段金黄,浑身都有虎纹,颈项上的毛发却是雪白的,马尾却又是赤红之色,御魁面色大喜,道:“是鹿蜀!”鹿蜀之中,尚数匹回头,打量众人。转瞬之间,那鹿蜀就奔得无影无踪。一峨眉弟子满脸羡慕,道:“这鹿蜀在云里奔跑,要是能得一匹当坐骑该多好。”御魁微微一笑,道:“这鹿蜀白日为马,黑夜为虎,白日吃草,晚上吃肉,小心你这一身骨头。”那峨眉弟子给吓一跳,不住咋舌。
众人一路飞行,飞在云层之上,自下上看,不过数点淡淡光晕自空中飘过,倒不引人注意。飞得良久,过了柢山,天色昏黄起来,才到杻阳山。御魁无奈,只得道:“找个地方扎营,或许明天能赶到。”众人在空中观望良久,寻了一处山谷,这山谷之中,有数道清流,众人各个寻了地方安歇,赵墨难得在外,又心系冰砚,哪里能入眠,挑了一株高树,卧在遒枝之上,只管出神。才坐未久,却见御魁御剑飞来,朝他轻轻挥手。赵墨飞过来,御魁道:“本想出来转转,瞧见你也没睡,咱们一起走走好了。”赵墨点头,两人便落下地来,在林间穿行。
御魁性子肃穆严厉,平素不爱与人说话,今晚倒和赵墨谈得来,两人走走停停,赵墨突然拉住御魁,指着溪水道:“师叔,那是什么?”御魁顺眼看去,却见溪水之中,匍有一只大龟,这龟浑身暗红,却生了一个凤头,头顶尚有彩羽,尾巴在溪水之中摇曳,长长的,还有鳞甲,十分象一条大蛇。御魁微微一笑,道:“是旋龟。旋龟的龟壳,是你师父用来作先天神算的上上品,只是捕杀旋龟,为十分不吉利的事情。不过要找到死去的旋龟,却异常困难。”赵墨不解,问道:“为什么?”御魁淡淡一笑,道:“这旋龟十分稀少,且非常长寿。这一只这样大了,恐怕活了十个甲子也不止。”赵墨不禁咋舌,道:“那它们为什么开不了灵窍?”御魁摇头道:“妖物智慧有限,能自然得天地之精元成精作怪的,少之又少,寿延长就能成精,满天下都是乌龟精了。”
瞧赵墨心事重重,御魁道:“别太担心,冰砚少君都是道法过人之辈,少君老成,冰砚聪慧,两人在一起,应无大碍。”赵墨点点头,御魁拍拍他的肩,道:“早些休息,明天咱们就应该能到。我在这边转转,就不用你陪了。”赵墨便任他自行向深林处走去,自己却在树下坐了,瞧着那旋龟戏水,怔怔失神。却突然听得身后有人笑道:“瞧瞧,他是不是要下水?”赵墨一愣,回过头来,却没瞧见人,正觉奇怪,却听得另一人道:“听说他们鲛人离开了水会减寿。他是不是每天都得在水里泡一泡才行?”头那一人笑道:“恐怕是,不然他们长个腮壳作什么。”赵墨这才醒悟过来,是在说淮南。起身循声走去,却见淮南正站在一条溪水之中,数个峨眉弟子正站在从草丛中朝他指指点点说笑。淮南一脸愤然,却没有说话。
赵墨忍不住喝道:“作什么呢?看着他好欺负吗?”那几个峨眉弟子立时吓了一跳,呢嚅半天,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赵墨朝淮南一招手,道:“过来。陪师叔走走。”回头对那几个弟子道:“回去罢。”那几个人慌忙去了。赵墨望了望淮南,道:“你在做什么?”淮南摊开掌心,道:“这水里有很多石头,瞧来象玉石。我想给师父找一块。”赵墨瞧去,却是一块月牙型的玉石,顿时一怔,触动往事,不由得微微一叹,对淮南道:“他们这么欺负你,你怎么就这么老实。”
淮南低下头,道:“他们是出来找师父的。我不想和他们计较。”赵墨一愣,半晌才道:“早点回去休息。明早还赶路呢。”淮南答应一声,自回山谷中去。赵墨默默站立一晌,正待转身,却听得身后“扑哧”一声笑,一个甚娇美的声音道:“赵大哥,你又出来散步吗?”赵墨回头瞧去,却是殷毓黧。毓黧立在一株高树之下,长发因风飘摇,面色因月而倍生皎洁明媚之感。赵墨微微一笑,道:“怎么殷姑娘也有这个习惯?”毓黧道:“独自在外,师命未完,自然有些难眠。”赵墨点点头,道:“不知道尊师身体有何不适,要你们出来找这许多药材。”毓黧摇头道:“我们作弟子的,自然不便询问。”
毓黧又笑道:“我看赵大哥道法高妙,小妹修道日浅,有许多未解之处,想请赵大哥指教。”赵墨微微一笑,道:“我们道门不同,彼此道真有异,这要混在一起,恐怕有害无益。天色已经不早,明天还要赶路。还请早点休息。”说着便自行回谷,并不多言。毓黧愕然看他走远,半晌才起身,蓦然听见水中声响,回头望去,却见水中一怪龟甩尾游弋,一声轻叱,数点剑气破空飞出,“嗤嗤”数声,将那旋龟给辟成数十块,将那一溪溪水尽数染红。
毓黧暗骂两声,却蓦然听得有人道:“这小丫头好狠的手段。无故伤生。瞧来就不是好人。”毓黧忍不住喝道:“什么人?藏头缩尾,不敢出来见人!”那人冷笑道:“有眼不识泰山,在你面前呢。”毓黧大惊,掌心飞出法宝,却是一根灵幡,上有日月山岳,七星五曜,那人“啧啧”两声,道:“原来是青城山轩辕老虔婆的弟子,怪不得如此狠毒。”毓黧心头恼怒,沉声道:“是哪路神仙,出来显身!”
那人嘻嘻笑道:“我倒称不上神仙,不象你师父,老是以神仙自居。”毓黧留神听他说话,却觉这声音时左时右,时前时后,捉摸不定,显见道行甚高,不敢轻易开罪,沉声道:“是哪位前辈,还请显身。”却突然听见身侧另有一人冷然道:“是都峤宝玄洞天的哪位高人,还请出来相见。大家都是修真名门,不必如此鬼祟。”毓黧循声望去,却见是御魁缓步自深林之中飘然而至。
那藏身之人甚是惊讶,道:“阁下是峨眉山的哪位高人?能听出宝玄的传音之术的,想来必然是名宿。”御魁森然道:“老朽御魁。”那人道:“原来是虚陵的长老。”御魁道:“敢问阁下是哪位?”说话间,却见毓黧面前的虚空扭动,晃出一个透明的人来,这人略动得动,化出形迹来,却是个发色烂银的老者,这老者一袭青衣,面色通红,双眼微微眯缝,似乎正在酒兴之上,背上有一个大红的烫金葫芦,朝御魁稽首道:“久闻大名,果然名不虚传。”御魁皱了皱眉,道:“原来是野棠先生。先生久不出宝玄,怎么会到鹊山呢?”野棠微微一笑,他身材不高,略有发福,脸庞饱满,微笑之时鼻翼略略起皱,道:“如今天下轰传,说是招摇山有红光夺日,是异宝出世之相。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高人,邪派名宿,都赶了过来。我虽然没有这个福分,来瞧瞧热闹总是好的。”
御魁闻言,顿时一愣,望了望毓黧,毓黧心中一跳,忙道:“这是多早晚传出来的话?”野棠笑道:“有好几日了。”毓黧微微一笑,朝御魁道:“我被关在那妖蟾的地宫之中半月,竟然不知道还有此事。”御魁也不多言,对野棠道:“原来先生是来寻宝的。我们峨眉对这些宝物没什么兴趣,天生异宝,自然是有德者有缘者居之,我们另有要事在身。不便与先生同路。告辞了。”
野棠嘻嘻一笑,身形一晃,瞬时便没了踪影,毓黧心中发毛,觉着这老者不象好人,便紧跟了御魁,回山谷中休息不提。次日曙光初显,御魁便率众人起身,飞行不久,却见天边有数道人影,驾起风云,亦同向而行,洞玄瞧了半日,才道:“是小有清虚洞天的人。”御魁冷哼一声,道:“王屋山离此千里迢迢,他们倒是求宝心切,来得倒快。大家飞快些,别和他们走一块!”
话音还未落完,却见清虚的人却已经飞了过来,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十分壮硕,朝峨眉众人稽首道:“却不知道是哪位真人率门人出行?”御魁洞玄都默然不语,林玄真识得体统,轻飞出行,道:“贫道林玄真。”那汉子立时笑道:“原来是林真人。久仰久仰,在下是清虚洞天的时畏秋,不知真人是不是前往招摇山的?”林玄真微微一笑,道:“时先生何出此言?”时畏秋笑道:“若是去招摇山,咱们大可结伴而行,一路上妖孽甚多,咱们同行,互相照应,自然可保周全。到了招摇,能不能得到异宝,就看个人的天命罢了。”
林玄真微微一笑,道:“时先生一番美意,在下心领了。我们峨眉弟子,对这些异宝,向无所求。我们虽是去招摇山,却不是为了异宝。至于妖孽横行,我峨眉弟子修行虽浅,自保想来无虞,不劳先生费心。”说着一扭头,对众人道:“咱们走。”御魁早不耐烦,第一个腾起仙剑,“嗖”一声化作一道红光,瞬时飞走。赵墨等也紧随其后。飞行数百里,出了杻阳山,到了即翼山,御魁道:“大家飞高些,这山上怪物如麻。小心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