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砚一怔,咋舌道:“好狠的毒咒。这是什么道法,不按经修炼,会有这样大的罪愆。”少君为人谨慎,道:“这经上写得明白,咱们还是不要看了。”冰砚摇头道:“书在手上,哪有放下的道理。”说着拆开封条,翻看数眼,便移不开眼睛,少君心中也自好奇,侧身偏头来看,却见首卷却是峨眉的一位先祖的手迹,这位祖师写道:

  “《上清》之文,历来传世,明乎混沌之表,焕乎大罗之天。灵妙虚结,神奇空生,高浮澄净,以上清为名;乃众真之所处,大圣之所经也。经之所始,始于龙汉。龙汉之前,莫之追记。延康长劫,混沌无期。道之隐沦,宝经不彰。赤明革运,灵文兴焉。及文传于峨眉,诸天宗奉,道法大享。

  道之彰明,煌煌如日照天,技法炫曜,可以移沧海,填桑田;以人之灵,而欲夺天志,无异于螳臂当车,岂可以哉。故此峨眉先师,拆经典,绝独专,以一为二,上卷修真功,习根骨之法,下卷炼术法,破万物虚相;此经文之力,得一可以横行天下,得二可以盘亘天上,为万世尊。”

  冰砚一怔,咋舌道:“有这么厉害吗?”续翻看来,却见竹简已经完结,再翻下一卷,却是白简,空无一字,冰砚道:“这是《上清经》的前言,可是正经经文去哪里了?”少君道:“上面说是咱们峨眉的祖师把经文拆成了两半,学了其中一卷就可以横行天下,学齐了两卷就可以做神仙呢。”冰砚给他一锤,道:“还神仙呢,一卷都没有。是不是只剩下这个了?”少君道:“我哪里知道。找找罢。”冰砚嘀咕两声,放下竹简,四望了望,却见角落一侧,放有龟壳数枚,冰砚甚是好奇,俯身拾取,却见这龟壳两块合在一起,倒恰似一个蚌壳,合得严实无缝,且每一块上都有古字,冰砚看了半日,却一个字也认不得,只得推少君,少君取来看了,咋舌道:“这是哪个年生的字,我也认不得。”冰砚哼了一声,把那龟壳放在掌心看了许久,半晌道:“我看这倒不象是字。”

  少君“咦”了一声,放在掌心细细端睨,半日,猛一拍掌,道:“这是经脉图!”冰砚接过来,细看了两眼,道:“是炼气的法门。”少君笑道:“这是损人来的。你看这行经之法,若真这般行气,经脉早断了。”冰砚摇摇头,道:“肯定有什么诀窍咱们不知道。要是师父在,肯教我们就好了。”正说着,少君突然掩住冰砚的嘴,放出平波,拉了冰砚跳入平波之中,平波飞快飞起,嵌在墙面,与那墙壁顿时浑然一体,全无半分破绽。

  稍时,只听得外面有两人脚步传来,走得甚急,少君等自平波看出来,却是御魁和紫微二人,只见紫微双眉紧蹙,道:“是谁闯了进来?”御魁道:“会先天神算是你,干什么问我?”紫微摇头道:“这术法也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我算不出来。”御魁道:“也不值得着急。这里面的禁术,都已经销毁。只有一段记录罢了。”紫微道:“话虽如此。当年有很多术法不该消亡,却以人力强毁,早晚会再出世。若是有人得了记录,难保不会重新触动玄机天关,让这些隔世的术法重见天日。”

  御魁道:“依我看,是你那个乖徒弟干的。下手的法术,怎么瞧都象是三师兄的万象功。”紫微微微一笑,道:“若是他,倒也罢了。这孩子虽说调皮任性,心地倒是纯良。就是学会了些术法,也不打紧。法术虽有强弱,人也有好坏,邪术到了正人君子手中,也就是除魔卫道的法器。”御魁道:“你倒想得开,想来是你的弟子,总要偏袒些。”紫微四处瞧了瞧,道:“或是已经走了。并没有人在。”御魁道:“你瞧瞧,少了什么没有?”紫微道:“少了几个龟壳。”御魁点头道:“想是拿去玩了。几个龟壳,也不打紧……”说着猛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紫微的手,喝道:“龟壳!”

  紫微微微皱眉,道:“是。不然我的玉鼎也不会报警了。”御魁讶然道:“你还真沉得住气!龟壳,你说的是黑灵尊神的玄武道吗?”紫微道:“是啊。”御魁颤声道:“世尊不是说已经把它毁了吗?”紫微摇摇头,道:“世尊毁不掉它。这是黑灵尊神身上脱落的龟壳,世尊不过用术法把它封印罢了。再把光明道的行经走气之图锁成真元图将它镇住,外人是瞧不出来的。要毁了这神物,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御魁双眼放光,道:“你还记得当年二师叔同师父斗法吗?我这一生,恐怕也到不了那重境界。”

  紫微沉默半晌,道:“玄武之学,在《玄都上品》之外,是祖师自创的道法,杀气太重,还是不学的好。”御魁却不理会,道:“你早知道玄武未毁,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教授咱们的弟子?玄都之学,咱们是一代不如一代,未免遭外人白眼。这玄武之学,说不定可以重振峨眉声威。既然龟壳未毁,那蛇鳞呢?黑灵尊神的龟壳世尊毁不掉,那赤灵尊神的蛇鳞也必然毁不掉,师父放在什么地方?”紫微正色道:“快打消这个念头。玄武之学,已经封存多年。世尊既然封了它,自然有他的道理。若是有弟子机缘巧合得到了,也是他的命数。咱们却不能强行解封,有违祖训。”

  御魁苦笑道:“你这脾气,跟师父真是一模一样。”说着摇摇头,道:“罢了。既然是你的弟子拿了,也没得说的。走罢。”两人说着便并肩出去,少君放下平波,回到房中,对冰砚道:“就听师父的。咱们别碰这些东西。走罢。”冰砚嘻嘻一笑,道:“师父不是说是我拿的也不妨吗?我说呢,这经脉图是光明道法,要是大哥在,一看就知道了。看样子,是要破了封印,才能看见上面的东西。嗯,对了,师父说这还不全,还有蛇鳞,蛇鳞那么小,也可以写字的吗?”少君摇摇头,苦笑道:“你是没看见那个蛇精,那鳞甲一个比这龟壳两个还大。”

  冰砚嘀咕两声,在屋中转了数圈,道:“放在什么地方?”少君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冰砚哼了一声,道:“你真懒。早叫你把师父的先天神算学到手,只是不肯。”少君微微一笑,道:“师父说我功力不到火候嘛。”冰砚道:“你总有这许多借口。”说着心有不甘的将那竹简拿起来,道:“若是有了《上清经》,这个玄武之学想来也不算什么。”说着念道:“万象,显形之术!”他本是无意之间,看那白简之上是否有暗影字迹,谁想真诀动时,却见那竹简金线脱落,竹简悬空飞起,结成一个“玄”字。那“玄”字凌空,光彩不可估量,倒似空中突然多出一个太阳,光芒之盛,令人不可逼视。

  冰砚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紧紧抓住少君的手。却猛听得外面有人叫道:“不好!是摄空之术!”冰砚与少君一齐回头,却见房门大开,御魁和紫微一齐奔入,紫微叫道:“快闪开!”少君一惊,拉住冰砚后退,却猛觉手中一紧,那“玄”字生出一股奇大无比的吸力,已经瞬时将冰砚拖了进去,只留了半截身子在外,少君拉之不住,也朝“玄”字靠过来,冰砚急道:“快放手!你也会被拖走的。”少君一咬牙,双手紧拽,却猛觉脚下一轻,“嗖”一声也给拖进了“玄”字之内。

  御魁见两人一被拖入,那“玄”字立消,再无半分踪影,顿时大惊,道:“去了什么地方?快,你的先天神算!”回头看时,却见紫微神色凝重,道:“不用算了。我知道是什么地方。”御魁皱眉道:“什么地方?”紫微缓缓道:“西海招摇之山。”御魁悚然而惊,半晌才道:“是那个叛教罪人的埋骨之地!”紫微点头道:“掌教不得轻易离山。这是祖制。师弟,你带三百弟子去找他们罢。”御魁沉吟半晌,道:“赵墨一定会去的。要是拦住他,恐怕他会自己偷偷下山。”紫微点点头,道:“历练一番,也是好的。”说着又摇头道:“当年我们都疏忽了,留下这个祸胎在这里。”御魁点点头,道:“师兄,你也别太担心。我去请大师兄,大师兄道法之高,相信当世之下,能强过他的,寥寥无几,有大师兄出手,一定能让他们平安归来。再说了,说不定这是个契机,可以找回《上清经》也不可知。”紫微微微叹一口气,道:“只要他们平安归来,那也就罢了。”御魁道:“师兄也不必太过担心,这摄空术留在这竹简之中,恐怕已经有两千年了。摄去的地方如今也未必有什么危险。不过让他们多跑跑路罢了。”

  却说冰砚给那“玄”字吸入,眼前金星乱冒,瞬时之间,只觉身体似乎给挤进一个极其窄小箱子,十分难受,四周暗无天日,一丝光亮俱无,幸得少君双手都紧紧拽在手中,稍觉安心,不片刻,身子一松,已经从黑暗之中跌落出来,放眼看时,却在一处废墟之中,少君一出来,立时问道:“你没事吗?”冰砚道:“没事。”说着瞧见地上摔有那卷竹简,眉头一皱,拾取起来,翻开一看,原先都是白简的地方歪歪斜斜的,都有了许多蝌蚪一般的笔画,看了半晌,道:“少君,你看这是什么?”少君瞧了半日,道:“不知道。罢了。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罢。”说着两人起身四望,这是一间破旧的神庙,两人此刻正站在神案之上,神案之后的神像已经坍塌破坏,瞧不出祭奠的是什么神尊。

  神庙已经没有了屋顶,四周只得数根巨大的石柱,柱子上雕刻有无数古怪画像,细细看来,冰砚给吓了一跳,原来是地狱图。每一个浮雕都是受苦之像,或抠心,或剖腹,或断头,或残肢,狰狞可怖,少君皱眉道:“这是巫祝之庙!庙里原先祭祀的,应该是邪神。”冰砚忙道:“走罢。瞧着怪恶心人的。”说着两人走出神庙,走出来一看,不由得齐齐呆住了。

  庙前乃是一片大海,回头望来,却见那庙是在海边的一块巨大的礁石之上,这礁石显是人力所为,高数十丈,神庙之后,是一座绵绵无尽的大山,山势险峻异常。神庙所处的礁石之下,有一条石板小路,蜿蜒到山梁深处。少君道:“走罢。顺着这条路去问问,看这是什么地方。”说着少君唤出平波,平波自然放大,两人一齐踏足,御空飞行,顺路而去。半晌,却见山坳之中,有一小小村落,只是房屋破败,空无一人,两人在空中瞧了半日,也不见一个人影。

  冰砚道:“这里早已荒芜,罢了。咱们放手飞罢,总会有有人烟的地方。”少君点点头,正待远飞,却见山梁中,慢慢走出一个樵夫,背了一捆柴禾,朝村落而来。冰砚笑道:“有人的。傻瓜,现在日头正高,想来村民都上山劳作去了。下去问问。”少君收了法宝,落下云头,立在山梁,那樵夫浑然不觉,待走近了身,冰砚瞧去,却是个甚老的老樵夫,衣衫甚破,肩头生有许多毛疣,极是丑陋。


喜欢

你可能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