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藏景的仙剑辟向骄虫的身体,男头一声大叫,其身体之上顿时冒出无数硬甲,那仙剑一辟中,便“铛”一下弹开,男头一声怪叫,又扑向杜藏景,这时御魁的掩日已经飞到,御魁的仙剑相较与杜藏景,原在伯仲之间,但功法之深浅,不可同日而语,掩日一辟下来,“噗”一声,在骄虫的肩头开了一条大口子,那男头的脖子给辟去半边,一颗头似乎随时要掉下来,男头大惊,猛然回头,鹿角扎向掩日,掩日青芒闪现,拖出风剑,斩向鹿角。

  杜藏景见女头朝自己扑来,急召仙剑,横在胸前,犀角与仙剑撞个正着,藏景无法吸气,胸口大闷,仙剑无力,一撞便弹飞,杜藏景无暇顾及,朝女鲛人一招手,指了指头顶,他说不出话,意思却明显,叫女鲛人逃命,女鲛人却拉了两个孩子朝他游了过来,一旁插不下手的鲛人,见杜藏景的光明罩破去,欢声大动,再次扬起飞叉,掷了过来,杜藏景无奈,双手结印,喝道:“飞羽!”掌心窜出无数飞箭,迎着飞叉扑去,这时女头已再次扑来,已是避无可避,只得向后一仰,却依旧给犀角扎在腹部,刺穿两个大孔,顿时血水在湖水中喷涌而出。

  这边男头迎掩日而上,想以鹿角挑飞掩日,不想御魁的风剑何等利害,一碰之下,连角带头,都给绞成了烂泥,掩日去势不减,继续扑向女头,女头一声尖叫,两根象牙飞出,一左一右拦截掩日,却追不上掩日,掩日自两根象牙中间穿过,一剑将女头自口穿脑,洞穿过去。骄虫顿时“篷”一声,又化成一摊黑水,不消片刻,便化在了湖水之中,消弥于无形。

  御魁飞扑过来,一把将杜藏景拉住,他的光明罩猛然扩张,将藏景罩于其内,藏景才得以开口说话,忙指着女鲛人道:“快,快,师叔,求求你,快救救绿萝和我的孩子。”御魁一抬指,光明罩伸出一道金光,将女鲛人和那俩孩子一起卷了进来,女鲛人猛然扑在杜藏景身边,哭道:“藏景,你怎么样了?你真傻,你为什么这么傻。”杜藏景嘴角微微一扬,身子软了下来,女鲛人一把扶住他,杜藏景对那俩孩子道:“过来,到爹身边来。”那俩孩子乖乖过来,一人牵住他一只手,泪流满面。御魁心中不忍,道:“藏景,你伤得很重。别说话,师叔带你回峨眉。”

  杜藏景摇头道:“不成了。师叔,我回不去了。师叔,请你把绿萝和我的孩子带回峨眉,请我师父照顾他们。”御魁微微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送回峨眉。”杜藏景闻言,挣扎着起身,拉了两个孩子,一起给御魁跪下,道:“多谢师叔。”御魁心中不忍,侧头弹去泪水,道:“你别担心。”杜藏景跌倒在地,绿萝扶住他,哭道:“藏景,你不能死。要死了,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杜藏景握住她的手,道:“别哭。你的眼泪虽美,一滴泪水一滴血,流一滴泪,可是要减一年寿命的。你要好好保重,把我们的孩子带大。”说着召回仙剑,那仙剑悬在他面前,微微颤动,剑上的光芒慢慢转淡,藏景眼中忍不住滴下泪来,道:“惊鲵,惊鲵,你跟了我三百多年了。如今我要死了,你也要回峨眉了吗?”那仙剑之上,顿时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芒。藏景微微一叹,道:“惊鲵,我的孩子有鲛人的血脉,他们不是凡人,在峨眉求不到仙剑,你能不能替我守护我的孩子?”那惊鲵飞旋片刻,似要飞走,却又依依不舍,在藏景面前竖立,光彩俱无,似乎已经是一块废铁。

  杜藏景顿时神色暗哑,嘶声道:“惊鲵,惊鲵,你怎么这般无情。”话音落时,顿时气绝,那惊鲵在杜藏景身侧兜转数圈,猛然光华大炽,自行飞走,望湖面飞去,御魁微微一叹,道:“傻孩子。仙剑多情,却自有命格所限,它怎么敢答应你。”绿萝大恸,却止住了眼泪,对俩孩子道:“淮南,临潼,听话,以后不要恨公公,他也是不得以的。一切的错,都是娘的。要恨,就恨娘罢。”说着双手紧扣,头缓缓的垂下,靠在了杜藏景的胸口。

  御魁低下头看时,绿萝的半截鱼尾已经全化成了丝线,金光灿烂,如同金缕,这金缕慢慢编织,将两人全裹了起来,俩小孩子放声大哭,不片刻,那金缕化成一尾金色鲤鱼,朝御魁和俩孩子摆摆尾,径直游走。一旁的一干鲛人先还神色凶狠,比及见了这个画面,倒都面有恻隐之色,都给那金鲤让路,让其游走。

  鲛人中那老者对众鲛人道:“绿萝既然肯脱骨去胎,自灭灵根,以后就算转世,也只会沦落畜生道,不会回到我们修罗道,就放她去罢。”御魁闻得此言,心中也不禁恻然,那老者却突然神色一变,喝道:“绿萝可以走,这两个冤孽却不能走。老道士,你修行不易,把这两个孩子交出来,就放你走。”

  御魁哼了一声,道:“要我放人,就要你有这个本事!”正说着,湖面之上突然水波大动,一黑一白两条巨龙突然破浪而来,悬在众人头顶,不住盘旋,龙颜威武,众鲛人何曾见过这场面,都给惊呆了,只有御魁却放声大笑,笑声之中,却有十分的心酸,只听御魁大声道:“藏景,藏景,你的阴灵有没有走远?你看到没有,你的惊鲵回来了,它还带回了悬翦,它不是丢下你的孩子不管,它是担心自己一把剑守不了两个孩子,它去替你的孩子求剑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是悬翦,是悬翦,惊鲵,好个惊鲵,果然是多情的惊鲵啊!”

  说着那两条巨龙已经化成了两把长剑,一黑一白,白的正是惊鲵,黑的正是悬翦神剑,双剑径直飞来,悬在杜淮南与杜临潼面前,临潼小姑娘心性,见长剑锋锐,有几分害怕,又有几分好奇,见悬翦墨黑,剑身还可照出人影,忍不住轻轻在剑身上一摸,悬翦顿时一声清鸣,没入了她的掌中。临潼大吃一惊,那惊鲵见悬翦已然有主,一声长鸣,似在与旧主道别,旋转片刻,也附在了淮南身上。

  少君藏身珊瑚之中,正看得入神,突觉身边投下一道阴影,抬头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却是两个金发的鲛人,一个鲛人“咦”了一声,道:“奇怪,这么深的水里,怎么会有鲤鱼。”另外一个道:“寻常鲤鱼哪里能下到这么深来,难道是绿萝公主的化身?”头那一个又道:“绿萝公主不是已经游出月沟了吗?”少君心中害怕,尾巴一摆,急急朝珊瑚礁密集之处游去,专游那些缝隙之中,希望鲛人追行不易。谁知道鲛人人虽追不进来,手中的叉子却叉得进来,少君变化之中,情急之下,居然忘记可以召唤泰阿平波抵挡,只管在珊瑚之中闪躲,那两鲛人见这鲤鱼如此灵活机灵,大是起疑,紧追不舍。

  少君急窜之中,顾不得道路,渐渐靠近那石屋,那石屋之侧,已经少有密集珊瑚,不由得暗自叫苦,终于逃到一个所在,已经无珊瑚可以藏身,少君又惊又怕,眼见两个鲛人手拿铁叉,不怀好意的慢慢游来,心顿时悬了起来,那两鲛人笑道:“好个鲤鱼。恐怕已经成精,将来必然要作怪。捉了去献给大王,大王必定有赏!”正说着,湖底的泥沙之中,突然窜出一只蛇头,一口将一个鲛人拦腰咬住,一口咬成烂泥,只留个头颅挂在嘴边,那头颅兀自翻着白眼,另一个鲛人吓得呆住,连叫喊都忘记,这蛇头立马再张大口,将这鲛人也一口吞下肚子。

  少君乍见这个大蛇头,却也吓得胆战心惊,这是佘二夫人。佘夫人追踪少君二人,也到了这里,却比他二人晚到,只见到御魁和鲛人胶泥斗法,并不见少君,她也不性急,她虽不聪明,却也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静静的潜入湖底的泥沙之中藏身,只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时,再出来收拾残局。不想才潜伏未久,居然有两个鲛人追一只鲤鱼过来,小小鲤鱼,还不够佘夫人塞牙缝,对蛇妖而言,鲛人自是最美的食物,强过人类,见有鲛人离群出来,正中下怀,一口一个,将两个鲛人生生吞来吃了。

  少君见佘夫人尚在吞食鲛人,急忙转身游走,谁料游不多远,浑身发痒,正想挠挠,突然想起自己是鱼,无手可挠,正自懊恼,那痒却又止住,鱼鳍却化回了手,呆了一呆,猛然被狠灌了一口水,顿时省悟,时间已到,变回人了,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回头,却见佘夫人也是一呆,不提防这小鲤鱼一眨眼居然变成了峨眉山的那个小道士。

  少君大惊,唤出平波,让平波拖住自己急飞,佘夫人一声冷笑,道:“还想跑!”急忙追来。少君无法呼吸,渐觉胸闷,心中不由得发慌,却见平波已经飞到了那石屋旁边,石屋之上,罩有一层白光,少君飞得甚急,倒没注意到石屋之旁,守有数个鲛人,一个正望白光之上扔石子,那石子一打到白光之上,便被弹开,那鲛人尚道:“这道白光究竟是什么东西?咱们搬到这里已经有五百年了,还是进不去。要依我说,咱们干脆挖个地洞钻进去罢。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另一个鲛人道:“何须你讲,早挖过地道了。这白光地下也有,是个圆的,一丝丝缝隙都没有,进不去。”

  正说着,却见一个物什飞得奇快,“呼”一声就从身边飞过,一头就扎进了白光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正诧异,又窜来一条赤红的长蛇,“砰”一声撞在白光之上,给白光弹了开来,正是佘夫人。佘夫人飞得甚快,给白光一撞,险得晕了过去,眼前金星直冒,待静下神来,却见眼前守有十来个鲛人,鼓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发愣,嘴巴一裂,尾巴一卷,将几个鲛人卷了起来,再一口一个,全吞下肚子。余者尖声狂叫,四散游开。

  连吞数人,腹中鼓胀,佘夫人忍不住打了个饱嗝,挺直摇身,在白光外站了一晌,忖道:这小道士一下就飞了进去,我去进不去;显见这是个峨眉的法界。为了让佘夫人上峨眉偷盗地图,玄微曾传授佘夫人峨眉的气运道门遁破,佘夫人此刻轻念法咒,走到白光处,轻轻埋头,果然,毫不费力的就把头探进了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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