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突觉那怪力又抓住了一只脚,整个人给倒吊了起来,悬在半空,冰砚哇哇大叫,嚷道:“谁,是谁?”却听一个阴鹫般的声音道:“小小年纪,这般猖狂得意,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不教你个教训,将来恐怕要到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去撒尿了!”众人听得这声音,循声望去,不由都低了头,齐齐行礼,却原来是洞玄。

  洞玄跟数个道人正从金光殿中出来,见了这一幕,别人犹可,这洞玄最是护短,见镇岳吃亏,大是不满,忍不住要出手教训,他使神力道法将冰砚倒提挂空,也不理睬,只管对镇岳道:“你们怎么打起来的?”镇岳便道:“前两天我和涛儿他们捉雏龙,林子瞻抢了我的,我不服气,和他打了一场,把雏龙抢了回来。这个师叔就为了林子瞻来找我的麻烦。”

  洞玄哼了一声,道:“什么狗屁师叔。”这边冰砚已经叫道:“呸,不要脸。明明就是你抢了子瞻的雏龙,居然还敢颠倒黑白。”镇岳跨步上前,朝子瞻道:“林子瞻,你说,是不是你抢的我雏龙?”子瞻脸色微红,争辩道:“虽然是你先看到的,却是我捉住的。”镇岳哼了一声,道:“我好容易把这雏龙打昏,你却顺手就捡了去,有你这么捉的吗?”子瞻顿时脸色通红,不敢言语,冰砚忍不住气结,搞了半天,这个子瞻原来先占人家便宜,心中懊恼之余,念动真诀,想要化烟,却不料想被洞玄这无形的绳索的道场法界给罩住,化烟之诀根本使不出。

  赵墨见冰砚悬空难受,忙道:“师叔,冰砚还小,你放了他罢。”洞玄哼了一声,道:“小?不吃点苦头怎么长得大。”冰砚给挂得难受,头脑发昏,忍不住骂道:“你长得这么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拿你的汗水浇块地,种出来的丝瓜都要变苦瓜,拉出来的屎狗都不敢吃,那多苦啊……”还未说完,洞玄勃然大怒,道:“放肆!”说着手臂轻挥,冰砚从空摔落,“啪”一声摔在地上,又被拖起来,连摔数下,顿时摔得面额浮肿,全身淤痛,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少君心思慎密,暗暗唤出平波,用平波照冰砚,却见一道暗影系在冰砚足上,少君朝赵墨丢个眼色,赵墨会意,突然大叫一声,神火印腾空飞出,化成一条火龙,卷起一股黑烟,众人诧然,忍不住齐齐转头望去,少君却突然飞出泰阿,泰阿急如迅雷,势不可挡,如风卷残云,击在洞玄放出的暗影之上,洞玄正全神观看赵墨的神火印,猛然手中一颤,暗影顿时弹回,弹得他指头微微生疼,冰砚却已经脱缚,从空摔了下来,少君早已经飞出平波,将他接住,托到了自己身侧。

  洞玄大怒,却不形于色,暗影再出,谁想平波镜不照人影,不照物形,专鉴鬼踪怪迹,化暗影为无形绳索,为鬼宗术法,哪里能躲过平波的神辉,洞玄的暗影一出,平波镜顿时放出蓝光,那暗影无形有物,给蓝光一照,顿时显出痕迹来,冰砚指头暗动,纯钧顿时飞出,将那暗影截住,只是纯钧虽利,冰砚的功法和洞玄却相差太大,一撞之下,纯钧顿时斜斜飞出,洞玄冷哼一声,只道这暗影必将把冰砚再捆住,刚才大意之下,叫他挣脱,现在捆住,非得给他些苦头不可。

  谁料那暗影刚卷到,却突然又被一撞,顿时失了准头,冰砚虽靠承影躲过暗影捆绑,却也给一撞飞出老远,胸口发闷,喉头一甜,“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洞玄微微一愣,不知道他使什么法术躲过这一手,见他吐出口血来,想来不过是震动了真气,料无大碍,却也不便再出手,只得朝镇岳道:“蠢货。连个女娃儿都打不过。还玩雏龙,没出息。回去好好的修真,三年不准出门。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碰雏龙这样的玩意儿,要我看见,打断你的狗腿。”

  谁料正说话,却猛听赵墨吼道:“我和你拼了!”说着湛泸已经出鞘,湛泸剑为神器,剑身黝黑,湛然有如人之黑瞳,并无炫目神光仙色,赵墨心疼冰砚,见他吐血,激怒之下,猛然出剑,那剑夺印而出,森然有如黑龙天降,一干小孩吓得哇一声叫,四散跑开,洞玄心神微凛,却也不惧,他数百年真修,岂是赵墨这种入门角色可以比拟,一声冷哼,劈手一按,空中顿时显出一只鹰爪,一爪将湛泸抓住,赵墨催动真力,使尽劲道,湛泸却动不了分毫,洞玄眉头一皱,道:“不服管教,才刚入门,就敢以下犯上,看来师弟真是老了,居然放纵门人至此!”

  说着轻轻一挥,鹰爪松开,赵墨收劲不及,“咚”一声摔个仰八叉。洞玄哼了一声,拂袖召出仙剑,拉了镇岳,对身后的一干道人道:“走。”说着已经御剑行空,各个飞走。赵墨摔倒,一个鲤鱼打挺挺身起来,赶紧扶起冰砚,道:“二牛,你没事罢?”冰砚摇摇头,道:“没事。”少君道:“去找钟鼎给瞧瞧,好歹吐了血。别有什么伤才好。”冰砚摇摇头,慢慢起身,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个老东西好好的打一顿。”说着一甩手,足下生出梅枝,腾空绝尘而起,望落梅岭去。

  看冰砚飞走,赵墨心中惴惴,道:“少君,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他。”说着便升起神火印,蹑踪飞起,追了上去。子瞻甚觉尴尬,对少君道:“师叔,第一次来金光殿,不如逛逛。”少君点头,阿蛮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我也要去。”玄真门下的一众弟子大多都是第一次,便都随三人向金光殿走去。

  金光殿是峨眉的三大主殿,祭祀原始天尊;原始天尊为道宗之祖,神殿巍峨高耸,无比恢弘。神殿之前,分列有五个小殿,却是五斗星君的神庙,北斗星君的神庙以纯白玉铸就,晶莹如雪殿月宫,南斗星君的神庙以火岩砌成,全庙恍如一朵红莲,两神庙之美不可言传;东斗星君的神庙以黄金浇铸,灿烂辉煌,不可言喻,自有一股萧条肃杀之气;西斗星君的神庙以青色冈木修筑,飞檐翘壁,都有一股阴冷森然之气,且门前窗外,都有青气萦绕,极是诡异可怖;中斗星君神庙居中,以一整块巨大无比的黑色古岩雕刻镂空而成,古朴庄重之中,不怒而威,有王气霸风,令人敬畏。

  五神庙左后方,有轩辕黄帝的神塔一座,塔高九层,每一层上都有一条巨龙盘绕,黄帝在峨眉的地位尊崇,是以在主神殿之侧,尚要铸神塔祭祀;神庙右后方,有灵塔一座,塔高七层,是峨眉的开山祖师太乙真人的灵塔,其中还有峨眉历代掌教的灵位。

  正殿门口蟠有六只麒麟,都是以火岩雕刻而成,十分威武,进得大殿,只见原始天尊的金身,辉煌灿烂,不可言表;神殿之中,无比肃穆,子瞻都战战兢兢,不敢乱行乱动,只在神像前的布垫上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却听见大殿一侧一冰冷声音道:“祭祀时辰未到,什么人竟然乱闯清微大殿?”众人唬了一跳,转头望去,却见一个高瘦老者,须发皆是烂银之色,身着玄色鹤氅,手拿一根龙头木拐,神色肃穆,子瞻却认得,正是紫微的师弟御魁,忙道:“四师祖,我们只是想来参拜祖师爷……”御魁脸色冷峻,道:“祭祀参拜,自有定时,越时而参,过时而拜,都不是礼数。乱了祖师的龟制!”子瞻吓了一跳,忙道:“师祖,我们知道错了。我们马上就走!”

 御魁冷哼一声,道:“哪里有这样便宜事情!”说着突然一跺脚,口中念念有词,众人猛觉得身子一缩,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拘束,“啪”一声摔倒在地,子瞻看时,却见一干师弟等全都四肢着地,打了个滚,全都变成了一只兔子,垂头看时,却见自己手脚上全是白毛,也已经变成了一只兔子,大惊之下,不自觉的想要跑,却觉手脚无力,似乎全身都给一层兔皮裹了起来,动弹不得。

  子瞻大急,想要开口申辩,开口说时,却又觉上下牙牢牢咬合,根本无法开口,只能干瞪眼。御魁森然道:“你们都是峨眉弟子,峨眉的门规刻于万年玄木,由石龟驮之,就立在金光殿的八卦台上,却个个熟视无睹,我峨眉乃三清门下,却没有弟子熟知道德真经,领悟礼仪法教,风化日下,全要毁在你们的手上!给我好好的呆着。好好的学个乖!”

  子瞻大是泄气,扭头看时,一干师弟并少君虽变成了兔子,眼睛之中,却依旧惊惧交加,只得暗自叹气,平素金光殿只有数名扫地的老道,并无旁人,四师祖几不出门,想不到竟然教他们给撞见,真是运气背晦,徒唤奈何罢了。御魁训斥完毕,突然竖起耳朵,眉头一皱,退后两步,身形一晃,竟然贴在了大殿之中的一根红木柱上,化成了木柱上的灵幡。

  少顷,却见一个年轻女道士从门外探个头来,望殿内望了望,见殿中无人,闪身钻了进来,这道士放眼四望,瞧见神案下一堆兔子,“咦”了一声,自语道:“奇怪。哪里来这么多兔子!”说着下身突然长长,化成蛇尾,游到一红柱旁,绕红柱窜上了殿中的大梁之上,在大梁之上不停翻找,子瞻等尽皆大惊,这道士竟然是只蛇妖,不知道凭什么手段,躲过了镇守峨眉的流火金铃,竟然混进了峨眉。

  翻找无果,这蛇妖嘶鸣两声,悬尾于梁上,倒挂下来,竟然垂到了神龛之上,意欲在天尊神像背后翻查。它才窜进去,突然听得殿外有人喝道:“什么人?”说着只见两个年轻道人闪身进来,少君子瞻等却都认得,正是韩夔和岳韬。原来他二人听得扫院的童子说少君等都飞望金光殿,恐有争斗,稍有差池,未免尴尬,便尾随了来,却不见人影,寻到了正殿,却听得里面蛇妖爬行的淅淅娑娑之声,一声喝问,便跃了进来。

  那蛇妖给唬了一跳,瞬时收尾,化成个道士,跌坐在神龛之旁,韩夔瞧见是个青年女道士,又瞧了瞧地上的一堆兔子,道:“你在做什么?”这蛇妖狡黠异常,不惊不慌,道:“师祖罚我在这里打扫神龛。”韩夔皱眉道:“奇怪,刚才我听见有什么怪声,象是蛇鼠爬行之声。”这蛇妖心中暗惊,强笑道:“峨眉虚陵洞天,乃神仙之府,哪里会有蛇鼠。”

  韩夔点点头,岳韬打量了这蛇妖几眼,道:“你是那位师叔门下弟子?平素都没见过,倒眼生得很。”蛇妖微微一笑,道:“我是蚩尤门下弟子,你自然没见过。”岳韬与韩夔面面相觑,尚未回过神来,这蛇妖却悄然伸手于背后,暗结法印,轻叱道:“陷空!”韩岳二人不防,脚下一松,半个身子便陷入大殿的石砖之内,不能动弹,韩夔大惊,喝道:“你做什么?”

  蛇妖冷哼一声,下身化为长蛇,蛇尾之上,生有一钩,寒光凛然,朝二人当头辟来,韩夔大惊失色,却听岳韬喝道:“出鞘!”“铛”一声响,却见岳韬的定光神剑飞出,挡了这一击,韩夔愣了愣,道:“祖师有制,神殿之中,不能御剑的。”岳韬并不答话,定光舞出一团剑花,朝蛇妖当头辟下,蛇妖修行不浅,有些道行,眼见神剑飞来,蛇尾飞出,与神剑硬接。定光乃殷王武丁以首阳山的神铜所铸,剑上有王气,剑钩相撞,十数下后,蛇妖渐觉吃痛,不由心中暗慌,速结法印,喝道:“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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