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吓得要哭了,驾着梅花在后追赶,想要拉住他,只是梅枝始终是凡物,如何比得上神火,给甩下一大截,不消片刻,神火便拉了大牛飞得无影无踪,二牛正没奈何,却见钟鼎等御剑飞来,钟鼎问道:“人呢?”二牛指着深山处哭道:“飞进去了。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钟鼎一挥手,道:“分开找。”韩夔拍拍二牛的肩膀,道:“师叔,别担心,从没听说法宝会伤主的。”

  众人三个一群,分头寻找,二牛跟韩夔、岳韬一队,岳韬道:“飞低点,或许挂在山石或者树梢。”三人贴地飞行,韩夔见冰砚飞行轻盈,忍不住赞道:“师叔好了得,学道一两日,居然就能御物飞行,恐怕是千古以来峨眉第一人。”二牛到处乱望,寻找大牛,全没听见他说话,瞅见一处悬崖上有个小灰点在动,慌忙叫道:“在那里。”立时飞过去,三人近了一看,大失所望,却是一只长毛猿猴,吊在一棵古松之上,瞧见有人飞来,这毛猿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就朝二牛扔了过来,二牛侧身让过,大是恼怒,道:“这死瘟东西,好好的倒敢动手。”

  韩夔道:“这松上结有灵芝,这猴子守芝的。见有活物过来,都要打的。”二牛四瞅半晌,道:“哪里有灵芝?我怎么瞧不见?”因他说过,只要大牛能飞起来,便陪他采灵芝,便动了摘这灵芝送他的念头,道:“我今天就偏要这灵芝。气死这瘟猴子。”

  韩夔指着松上凸起的一块枯木道:“就是这个。”二牛皱眉道:“灵芝不是都像一朵云的吗?这个就这么一包,还跟个烂木头似的,丑死了;再说了,这灵芝不是都是暗红色的吗?这个土黄土黄的,跟个搁了半夜的烂芋头似的,当真这真真的是灵芝?”韩夔忍不住笑道:“师叔有所不知,灵芝也有多种的,别看它样子丑,这还是上品中的上品呢。”

  二牛摇头道:“我不信。”岳韬道:“是真的,这叫乌木,是灵芝中的珍品,不过就是年份不久,看来也不过两百年左右,对咱们练功裨益不大。倒是可以拿回去配解毒丸。”那猿猴瞧见三人立在空中言语,目光炯炯望向灵芝,心中恼怒,又抓起石块朝三人摔来,二牛笑道:“这泼皮猴子,今天不收拾你不知道你家祖宗的利害。”说着叫道:“美人!”也不见有什么物什出来,他将手一挥,那悬在悬崖上的古松却齐根断掉,那猴子跟断松一起摔下崖去,顿时吓得傻了,好半晌才“吱吱”的乱叫,紧紧抱住古松不敢松手。

  二牛哈哈大笑,紧随飞来,立在断松之上,将那乌木摘了,那猴子又惊又怒又怕,不住大叫,却也无可奈何,二牛听它叫得可怜,忍不住飞过来,将那猴子连断木一起提起,轻轻扔在一处支出的峭壁上,这峭壁虽陡,却也难不住这猴子,自然飞快的逃走。二牛“哼”了一声,道:“死猴子,这次便宜了你。下次再和我抢,拔了你的皮作袄子。”

  韩夔岳韬都一起飞来,好奇问道:“师叔,你用什么法宝,把那古松给切断了。”二牛笑道:“自然是我的承影和纯钧嘛。”说着眼波一转,笑道:“他们合二为一,要叫它出来,难道叫那么长的名字?我给它取了这个新名字,看样子它挺喜欢的。”说着把那乌木放进怀里,道:“我给大牛留着。走罢,咱们接着找他。”

  神火载了大牛,满天乱窜,大牛给神火一吓,脑子一片空白,二牛给他说的法咒一时间忘得一干二净,又不敢收回,这一收回法宝只好从青天上摔下去变成肉渣了。那神火无人驾驭,自由飞行,直向峨眉山峰峦之间飞去;大牛听见二牛在背后的叫唤渐渐小声,慢慢的再听不见,知道已经飞散,大是焦急,他倒还不笨,眼见神火飞到一处深谷,几乎贴地而飞,那谷中有一口潭,想来摔水中不至受伤,忙唤道:“神火,回来!”那神火瞬时消失,回归他体内,失却神火的承载,他立时从空摔落,“咚”一声响,摔进水潭。

  大牛好运,那水潭并不见深,不过丈余,大牛自小精通水性,既未受伤,又未被溺,只呛了两口水,咳了两下,便自水中爬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好不难受,除下衫来,唤出神火,催动真法,不过少时,便将衣衫烤干,重又穿上。这才四望打量。一望之下,大是沮丧,这山谷四面都是悬崖,高耸入云,也不甚大,不过数十丈方圆,谷中心一口浅潭,想是多年雨水沉积,死水一潭,鱼虫皆无。

  正没奈何,却突然听见有数声猿啼,循声望去,却是吓一大跳,只见一处悬崖上,有数十头灰色的长毛猿缘壁而下,攀岩石,吊青藤,飞快朝潭水处来,大牛机灵,怕这些猴子野性未服,未必不伤人的,瞅见潭边有树,嗤溜一声窜上树去藏好,少顷,便见群猿已经爬下崖来,围在潭边,吱吱喳喳的叫唤,却又不见行事;且最怪的是群猿手中,都握有野果,却又都不吞食。

  坐等良久,直到天色昏黄,月上东山,这群猴子也不过在水边照照影儿,蹦跳片刻,即不饮水,也不见走;大牛心中纳罕,却也只好陪坐。待到月上中天,月影移到潭心,那潭水却突然“咕嘟咕嘟”作响,片刻,那水竟慢慢的缩入地下去了,不一刻,那潭水便见底,那水潭之底,却有数个泥洞,内中一个稍大,一群猴子立刻欢蹦乱跳,一个接一个钻入那泥洞中去。

  大牛心中好奇到不行,跳下树来,思忖片刻,迈进泥浆,也钻入了那泥洞,他身量尚小,比猿猴相差不大,进来倒不觉得洞小。那洞壁上满是泥浆,大牛怕这洞坍塌,用力抠了抠,那泥浆之后却是石头,原来是石洞,不过糊满了泥。走不片刻,洞中渐渐黑暗,大牛只得唤出神火照明;走上数十丈,那泥洞渐渐宽绰,中间却有了分叉,一条路依旧向下,一条却盘旋渐渐向上。

  大牛望了望向下那路,并无脚印,却有许多水渍,想来那水定是缩到下面去了,望向上那路,路上尚有许多猿猴脚印与烂泥,便走向上之路。谁知这路却越走越宽,那洞也越来越大,洞内也越来越热,大牛修炼的是光明道,这点热气却让他并无异觉,那洞壁渐渐有了颜色,全是赤红如血,洞中亦慢慢自有光亮,再走上些时候,这路却渐渐又低了下去,似是通向地底,一路之上多有怪石,或如虎,或如狼,狰狞可怕,如下地狱。大牛心中惴惴,莫名其妙的害怕,想折身回转,又忖道:“难道我比这几个猴子胆子还小?要是二牛知道了还不得笑坏了?”便又硬着头皮走去。

  走上许久,那洞壁之上已有红光透出,洞内照得透明,且洞内甚热,大牛念动法咒,催动神火,神火自然生出一股融和之气,将大牛护住,便不觉热。终于,走到一处,听见了群猿的叫声,大牛藏在一大石之后,放眼看去,不由得浑身悚然,毛发皆竖。

  却见前方有一石窟窿,天生成的一间石室,石室地上,结有青灰的冰块,那冰块之上却腾着艳艳的火苗,那火苗火光灼灼,热气迫人;石室正中,坐有一人,衣衫尽毁,形如枯蒿,头无寸发,一身血肉似乎已经俱无,只余了一张皮贴在枯骨之上。这人盘坐地上,下身被一串腾着烈焰的铁链穿过胫骨,肩头琵琶骨也被火链穿过,牢牢的钉在地上的冰块之中。

  这人背后的岩石之上,生有许多火红灵芝,鲜红如血,那几个猿猴将手中的水果朝他扔过去,他劈手接住,几口吞下肚子,便从背后的石壁上抠出一朵灵芝来扔给那猿猴。那些猿猴轮流丢完,各自捧了那灵芝,几口咬来吃了,便欢天喜地的转身朝外跑,自便出去了。

  大牛心中惊异,瞧那人可怜,心道:“这人被锁在火里,看样子也活了不少年,恐怕也是修真炼道的术士,倒真是可怜,回去告诉师兄他们。说不定倒有办法救他。”正思忖,那人却突然抬起头来,吼道:“谁?是谁在那边?紫微?是你吗?你给我出来!”说着他身侧的火海之中顿时腾起无数火舌,朝大牛藏身之所扑来。大牛吓得目瞪口呆,一动不动,脑子中只一个念头:“完了!”

  谁想那火舌刚一到他身边,神火印却自行闪了出来,神火的火光一闪,那些火舌顿时萎葸不前,慢慢的缩了回去。那人放声大笑,道:“紫微,果然是你。你居然找了神火印。有脸来看我,怎么没脸显身?”大牛听见他说话,咄咄逼人,挺身而出,那人“咦”了一声,道:“刚才我明明看到神火印的火光,你是紫微的徒弟?他那么大的年纪了还收你作徒弟?”猛然眼睛一亮,道:“你是转世的神火印的宿主?”

  说着神情甚是激动,喊道:“过来,让我瞧瞧你。”大牛看他神色怪诞,样子可怖,便不肯靠前,道:“我要回去了。我给师父师兄们说说,或许他们有法子帮你。”说着便转身要走,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张口乱说。是不是紫微叫你来看我死了没有?是不是?他这小人,关了我三百年,早晚有一天我要打得他魂飞魄散。”

  大牛退后两步,道:“既然是师父关你在这里,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人顿时激动起来,叫道:“紫微这个老匹夫,居然找个黄毛稚子来侮辱我,哼,他是想考验我的耐心吗?哼,就算你是神火印的宿主又怎么样?我早就不管峨眉山那一堆废物的死活了,还在乎一个神火印吗?”说着猛然起身,那铁链顿时绷紧,他肩胛腿骨上的链孔处顿时骨肉扯烂,鲜血汩汩而出,那血一出来,就被火焰烤得吱吱作响,化成一股黑气,十分狰狞。

  大牛吓得连退数步,那人一声怒吼,却突然委顿下来,摔倒在地,不断抽搐,仔细看时,大牛不由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只见那冰块开裂,冰块之中爬出一堆紫色的怪虫,这虫形如蚂蚁,却浑身生满细毛,毛上尚有微微火光闪现,且头上生有两只大钳,这虫恐有数万,一起爬出,附在这人身上,又撕又咬,将他皮肉咬得稀烂,整个人如同一个血骷髅。

  大牛看得心中发毛,十分不忍,脱下衣衫,拍打那怪虫,可惜他这衣衫一拍过去,还未近那人身体,便被火焰燎得又破又烂。大牛眉头一皱,叫道:“神火!”神火印飞出,大牛催动法诀,神火印上顿时放出一片红光,红光过出,那火焰立退,那怪虫也十分忌惮神火的光芒,一被照便发出“吱吱”怪叫,瞬时化成一道黑烟,留下一个灰点,消散于无形。剩余的怪虫慌忙都窜入冰块裂缝之中,躲避神火的光芒。

  大牛看这人可怜,移动神火,将那裂缝中通通都细照了一片,见再无一只怪虫,才将神火收回。这人沙哑着嗓门道:“紫微叫你来作什么?你说罢。”大牛道:“真不是师父叫我来的。你不信就算了。”说着又退两步,道:“我回去问问师父,把你关在这里作什么。你要真是坏人,关了你三百年恐怕也够了。”说着就望外走,那人却也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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