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微微一笑,道:“师兄不必过虑。就算这蛇妖法力高深,咱们人多,不必害怕。更何况我们还有平波在手。大可一战。”玄真看众人跃跃欲试,都想一窥本山失落多年的奇珍,只得点头道:“好罢。只是咱们得小心。”说着便召出平波,悬在头顶,领众人入洞。

  一入洞,一股阴风吹来,冰凉入骨,平波感应到此,立刻蓝光大作,将黑洞照亮。玄真道:“大家走近一点。一定要走在平波的蓝光之中。”说着,竭力施展,催动真力,让平波的光芒罩得更宽更广。

  走不多远,那李姓道人又道:“已经有人进来过了。”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地上有软泥处留有几个脚印。玄真点点头,只道:“留心。”那洞穴果然如李姓道人所言,越走进来,越是宽敞。内洞高十丈有余,宽也亦然,且岔道如麻,密如蛛丝。

  每到岔路,玄真便凝神施为,以平波感应,定出方向。一路上虽然处处都有奇怪的淅淅簌簌之声,似是蛇虫蜿游,又似鼠蚁爬行,君哥儿一听见这声响便觉毛骨悚然,不由得想起那半人半蛇的怪物。

  却说萧月庭跟着苏歧山来到一处悬崖,歧山指着下方的断崖道:“这里有个悬空洞穴。是其中的一个入口。”月庭一皱眉,道:“入口很多吗?”歧山嘀咕两声,道:“这山上有多少蛇,估计就有多少入口。

  月庭一愣,道:“什么意思?有蛇妖?”歧山点点头,道:“神火印是天帝之物,自然有点化之能,蛇虫虽小,也是活物,自然会开窍得道。”月庭微微一笑,道:“行了。带路。我倒不介意你带我兜路子替你多杀几个宿敌。”

  歧山轻轻一跃,斜踏断崖,如履平地走了下去。月庭提了俩孩子,御空而下,到半山,那山崖上果然有一洞穴,只是洞身窄小,恐怕只有俩孩子能钻进去。歧山到了洞口,身形一缩,居然化成了一只灰黑的肥鼠,跳进了洞口,回头冲月庭道:“你进得来吗?”

  月庭冷哼一声,道:“向前跑。”歧山一声怪叫,撒腿就向里面冲,月庭一张口,满口的牙齿突然飞出,化成数十把飞刃,旋转着扎向山壁。那飞刃如切豆腐,将山壁化成齑粉,洞口自然开阔。

  歧山见那飞刃切割如风,几乎就要切上自己,吓得没命前窜,跑进数十来丈,那洞穴渐渐宽敞,歧山看数十飞刃满天飞旋,慌忙叫道:“别切了。里面很大。”月庭这才收刀。洞内黝黑,大牛二牛目不视物,又惊又怕,将月庭牢牢抓住。

  歧山惯于地底,自不介意,见月庭目光澹澹,四处打量,忍不住道:“上仙。地下全无光亮。你要是看不见,这宝贝还是别拿了。蛇妖可不好对付。”月庭冷哼一声,喝道:“放肆!”说着背上斩魔出鞘,斜立于月庭肩头,剑身光华大炽,光华所及处,照得通透明朗,歧山给这剑华照得寒毛直竖,慌忙道:“上仙。光芒太盛,容易引来蛇妖。”月庭笑道:“不妨事。区区几条爬虫,何足道哉。”

  蓦然,洞穴一处传来一声女子轻笑:“好狂放的胆量。”月庭捏指成印,叱道:“何方妖孽。出来受死。”喝斥之间,法印中弹出一蓬金光,金光飞出,化成一尊金甲神,手执大杵,挥向笑声来处。

  “砰”一声巨响,大杵过处,石裂岩开,却听见那女子的笑声自别处传来,犹自笑道:“你就这点能耐吗?”月庭冷笑道:“区区移形幻影的把戏,也敢在我面前卖弄。”说着那金甲神一声咆哮,瞬间幻出百来十个一模一样的分身,将洞穴四面守住。

  这女子罔顾分身,照笑不停,笑声一起,金甲神便将大杵挥去,大杵猛击之声不停,那笑声也不停。神人虽多,却无一将那女子击中。女子啧啧数声,尚道:“区区移形幻影也破不了吗?”歧山低声道:“上仙。这蛇妖在地下。”

  猛听那女子尖叫道:“死耗子,要你多嘴!”地上蓦地腾出一苗火光,朝歧山烧来,歧山“吱”地一声叫唤,化成人型,纵身跳开。金甲神却齐齐一声怒喝,众多大杵脱手飞出,击向洞顶。

  一声巨响,洞顶掉下无数石块泥屑来,那女子一声惨叫,再无声响。大牛乍觉有什么东西滴在脸上,伸手一抹,却是一把血痕,吓一大跳。月庭哼一声,道:“藏在洞顶,还以为我不知道。哼,算你机灵,居然跑了。”话音落时,金光闪现,一干金甲神凭空消失。

  歧山哆哆嗦嗦的道:“糟了。她会去报信。早叫你别这么招摇。咱们偷偷的摸过去,或许还有可能。这下可好,不杀开血路,恐怕进不去。”月庭昂然道:“这样的修行,来再多也惘然。走罢。”歧山忙缩到他身边,领他前进。

  走上许久,却没见半个蛇虫出来,歧山心里直嘀咕,转过两个岔路,歧山惴惴不安道:“前面就是地宫入口。神火印在地宫中心的祭坛里。”月庭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这蛇妖居然倒挺会享受的。还建了一座地宫。”

  说着,却见前方出现一个洞穴,洞口有一道花花绿绿的大门。这门十分怪异,那颜色还会不停流转。仔细一看,大牛二牛都不禁直打哆嗦,那哪里是门,是无数毒蛇盘绕在一起,将门口堵住罢了。众蛇在蛇墙之中,还可游窜,摇头摆尾,十分可怖。

  歧山心里发毛,忍不住退到月庭背后,那蛇墙之中,慢慢探出一颗大蛇头出来,立在墙上,对着月庭道:“八百年来,能伤了我的,你是第一人。你是谁?”斩魔不动自鸣,光华大盛,月庭冷笑道:“你一个地底蛇妖,不见人世。就是说了,你也未必知道。”

  那蛇妖怪笑两声,道:“好狂妄的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过这个鬼门关。”说着慢慢缩回蛇墙,少顷,蛇墙上突然射出数十条长蛇来,快如闪电,一离开蛇墙,那长蛇便化成了一柄长矛,矛尖寒芒如星,耀人神魄。歧山身子一矮,便沉入了地底。俩小孩一声惊叫,下意识的望月庭背后躲。

  月庭一声冷哼,一手一个,将俩孩子放上肩头,将头一仰,“噗”一声吐出一口牙齿。那牙齿脱口飞出,立刻化成了无数无柄月牙铲,飞旋而出,向长矛迎面削去,两相一碰,长矛瞬时便被切成了烂泥。

  长蛇似被激怒,越来越多的射出,月牙铲集在月庭面前,舞成一团刀幕,滴水不漏,没一条长蛇能窜进来。眼看飞矛无效,余蛇“嘶嘶”而鸣,绞成一团,互相纠葛摩擦,将身上的鳞片一片一片的刮掉,那鳞片一掉,落地就变成一只五色蟾蜍,一时间蛙声大作,群蛙耸跳。

  这蟾蜍四脚无蹼,全身生刺,指爪之上全是弯钩,满地乱跳,渐渐向月庭跳来;月庭微微冷笑,收回牙齿,将脚一跺,喝道:“歧山,给我出来。”歧山将头从他脚下探出,道:“我又帮不上忙。”月庭一把将他提出来,拔下一拽头发,歧山痛得连声叫唤。月庭将眼一瞪,道:“少呱噪。”

  说着将那把头发随手一抛,结个法印,喝道:“赤虬!”那头发闻声而动,落地化龙,生出皮甲骨肉;这龙头上无角,全身赤红,见那蛙群跳来,群龙将尾一扫,响声大作,将蟾蜍碾成烂泥。蟾蜍一破,赤虬耸肩摇尾,扑向蛇墙,群蛇顿时骚动,猛听蛇墙之后一女子怒喝道:“放毒。”

  群蛇将头一仰,“嗤”声大作,喷出一股股毒雾来,那雾气氤氲,赤虬一扎进毒雾,便变了颜色,由红转暗,当红色完全化成黑色,赤虬便慢慢瓦解,鳞甲骨血,都一丝丝融进了那毒雾之中,成为了一股毒气。

  喷毒之后,群蛇萎靡,蛇墙晃动,似要崩塌。那毒气在斩魔的剑光下,幻出七彩光芒,慢慢的蔓延过来。歧山啧啧两声,道:“可怜这些小妖,炼神的毒都被逼了出来。乖乖,这毒我可惹不起。”说着不管月庭的白眼,又伏入了地下。

  月庭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斩魔不出,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着那斩魔已经大放异彩,夺鞘飞出,剑身金光大炽,光芒所及,那毒雾便如被火炙,猛向后缩。一时间那毒雾已经被逼回蛇墙之上,剑芒触及蛇墙,那蛇身便开始嗤嗤作响,冒出青烟。

  群蛇顿惊,骚然欲逃,却听得墙后一女子尖叫道:“不许退。”月庭哈哈大笑,喝道:“螳臂当车,尔等好大的胆子!”话音落时,斩魔一声清吟,斩向蛇墙,剑身过处,蛇墙立断,好比是摧枯拉朽,不堪一击。群蛇不顾那女子尖叫,四散开逃,可惜洞口窄小,插翅难飞;斩魔光华暴涨,那蛇身被光华一罩,便碎成粉末,飘摇而散。

  二牛眼尖,指着一角道:“那条会说话的大蛇从那边跑了。”月庭微微一笑,道:“不妨事。”说着收回斩魔,喝道:“歧山。出来带路。”歧山从地底探出头来,嘀咕道:“上仙。已经到了地宫门口。只管杀进去。到地宫中的祭坛,自然拿到神火印。我法力低微,帮不上忙。还是放我走罢。”

  月庭笑道:“不看到神火印,是不会让你走的。出来。”突然眉头一皱,将歧山一把提起,轻轻一跃,贴上洞顶,结个法印,轻轻念道:“罩。”话音一落,他们身侧的石头便如发酵的馒头似的,飞快长大,将他们围了起来,这石头倒也知趣,居然还给他们留下了几个小孔在眼睛四周,以便察看。

  没有斩魔光芒,二牛自孔看出,漆黑一片,全无所见;只听见暗黑之中,有微微喘声。月庭暗念法咒,施展天眼通的道法,渐渐眼前明朗起来,凝神看时,却见是一只小耗子缩在一处旮旯,正使爪子在洞壁上划出几道爪痕。

  那耗子还未划完,突然竖起耳朵,窜进一道洞壁上的石缝内。少顷,听得有数人脚边声,月庭看时,忍不住冷笑,却是云城带了两个黑衣男子,正是猪化人与狗化人,跟着一只羸弱的小耗子,走了过来。那小耗子边走边打量,走到地宫入口,望了望四周,道:“大仙。到这里就没有记号了。”

  云城点点头,跨步走进那地宫入口,猪化人将那耗子一把提起,一口吞下,跟着狗化人,随云城进去。藏在石缝中的小耗子一声低叹,闪电般窜出,朝洞外跑去。歧山正欲开口,月庭瞪了他一眼,歧山识趣的低头。四人中,大牛二牛盲不见物,既不敢动,又不敢言,于黑暗之中静等,二牛怕黑,忍不住偷偷拽住大牛的手,大牛将他紧紧握住,以示安慰,其实他自己却也害怕得很。

  过不多时候,外面有一道蓝光射来,洞府之中渐明,大牛眯缝眼睛细看,却见是峨眉山的一干道人,二牛眼尖,瞅见左少君坐在一道人肩头,只是他神色委顿,似乎心事重重,二牛暗自摸了摸肚子,叹口气,以为他跟自己一样,饿了而已。众道人步履极轻,个个凝神屏息,全神贯注,如临大敌。

  走到地宫入口,悬在林玄真头顶的平波镜突然震动起来,蓝光郁郁,如逢故人。林玄真吃了一惊,大喝一声,念动真诀,将平波收回。洞中顿时又漆黑一片。林玄真将手一抖,一根玉色蜡烛飞出,停空悬挂,不点自燃,发出一道尺多高的火焰。众道人纷纷仿效,一时间洞内亮如白昼,须发尽现。

  林玄真皱眉道:“大家小心。”说着率众而入,走进地宫入口,婉转数个关隘,眼前豁然开朗,却见一间巨大的石厅,厅顶满是凶神石像,阴森可怖,地面全由青玉切成的玉砖铺陈,阴冷异常,厅中有三道大门,门边各有两根巨柱;六根柱子全是青玉廊柱,两旁四根柱上都盘有一条玉蛇,红绿黄黑四色,双目圆睁,长舌尖牙,似是活物;中间两根柱都雕成神人,俱是上身为人,下身为蛇;左面神人是个男子,左手执阴阳太极,右手掌先天八卦;右首神人是个女子,左手仗一条碧绿青藤,藤上有黄泥数点,那黄泥还有眉目,似是人胎,右手握五彩神石,光华氤氲。

  一道人“咦”了一声,道:“这些蛇妖祭奠的是伏羲女娲。”林玄真冷哼一声,道:“伏羲女娲乃上古神族,是我们天仙之祖。这些蛇妖妄自为尊,居然想和他们扯上关缘。”那道人看了看,摇头道:“恐怕未必。看这里的布局,辉煌如此,几条蛇妖,哪里有这个胸襟?恐怕这里是一座远古时的神庙。”

  听他如此说,众道人都望向三座大门的门楣,旁边两门上倒真镌有古篆,左边是一“火”字,右边是一“水”字。中间门楣上有两个古字字迹,却隐隐约约瞧不实在。林玄真凝神看了片刻,左手一挥,跳出一道火苗,那火苗伸出一苗火舌,飞向那门楣,火焰一碰到那门楣,门楣上俩字便清晰起来,入目的却是“蚩尤”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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