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拉着二牛,走出夫子庙不远,突见空中洒落一片星光,正诧异,又见两道黄光一左一右坠下,一道划向了夫子庙,一道却飘向了前方的树林。二牛顿时大喜,道:“哥。快,去捡流星。”大牛迟疑道:“会不会有妖怪?”二牛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胆儿小。你不去我自个去。”说着摔开他的手,望树林里跑去。大牛嘀咕两声,追上来,道:“好了,陪你去。”
两人走进林子,这林子黝暗一片,只有树梢缝隙间才有微微月光笼下,略可辨物。大牛道:“这么黑,怎么找?要不明天一早来?”二牛一戳他脑袋,道:“晚上星星还亮着,都瞅得着,这天一亮恐怕有光咱们也瞅不见了。你这叫傻得。”大牛往四周瞄了瞄,道:“这鬼地方,怪寒碜人的。”正说着,突然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淅淅娑娑的声音,顺眼看过去,却见草丛子里冒出两颗晶亮晶亮的光点。
二牛大喜过望,一拍巴掌,道:“还有俩呢,咱们一人一颗。”大牛却“娘呀”一声叫唤,拖着二牛就跑,边跑边叫:“还一人儿一颗呢,那是蛇眼珠!你还指望你的那星星呢。”二牛一声怪叫,道:“那么大的眼珠子?这蛇有多大?”大牛打了个哆嗦,道:“要不你过去量量?”嘴皮子磨着,脚下可没闲,跑得嗤溜抹油。
那蛇尾巴一甩,身子一弯,就追了上来,窜得飞快,大牛偷眼看去,这蛇足有水桶粗,俩眼珠子跟俩桔灯般大,拖着二牛拼命跑,跑不多远,二牛就边跑边叫:“哥,我跑不动了,我腿打闪。”大牛死拽着他的手往前跑,道:“跑不动也得跑。”
正说着,那蛇一个猛扎,一口咬下来,二牛闪得虽快,还是给咬住了裤带,给拖住了。二牛一声尖叫,给拖倒在地,大牛“他娘的”一声叫唤,转身一脚踢过去,居然真踢中了这大蛇的脑袋瓜子。
大蛇勃然大怒,丢开二牛,“呼”一声扑过来,将大牛死死盘住,大牛立刻给它箍得胸口发闷,眼前发黑,气喘如牛,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给它箍得“格格”作响的声音,赶紧冲二牛叫道:“快跑。别都死了。跑,快跑……”便说不出话来了。
二牛一声嚎叫,没跑,反倒扑了上来,猛踢猛打,可惜蛇皮厚实,鳞甲坚硬,全无作用,眼见大牛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二牛猛地一口咬在大蛇的腹部,拼死扯掉一块皮来,大蛇吃痛,怒不可遏,猛地转过头来,露出一口森然白牙,涎水直流,朝二牛的脑袋咬了下来。二牛吓傻了眼,不知闪避,眼睁睁看它咬来。
“嗤”。
一声轻响,从草丛中飞出一道金光,金光过处,这大蛇给绞成了一团烂肉,骨肉如雨,浇了两人一身。大牛身上一松,跌坐地上,看二牛一身是血,吓得手脚发软,一把抱住他:“二牛,二牛,别吓哥,你怎么了?”二牛“啪”一巴掌打开他的手,颤声道:“嚷什么。还没死呢。刚才那是什么?”
说着两人朝草丛里望去,却见月光中坐一老人,篷发披肩,尽是银色,正望着俩人发笑,见俩人怔怔无语,笑道:“怎么,不谢我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吗?”大牛吞了口口水,道:“谢谢老人家救了我们。老爷爷,你也是神仙吗?刚才你用的是什么法宝?”那老人嘿嘿一笑:“神仙?真是神仙就好了。咱们祖祖辈辈都跟这蛇妖有仇,修道有成,都以杀蛇为己任。你们跑这里来作什么?”
大牛呵呵一笑,据实相告,这老人听完嘿嘿一笑,道:“星星?那不是星星,那是剑仙在斗法。”正说着,二牛一声惊叫,道:“老爷爷,你的鼻子在流血。”老人“嘿嘿”一笑,抹去血痕,道:“小事情。这死狐狸的道行果然了得。”
说着,老人缓缓起身,他个头矮小,比俩人高不了多少,朝大牛道:“那星星掉在什么地方?”大牛道:“就在这附近。”正说着,二牛指着天空道:“又有星星掉下来了!”仰头看去,只见一片流星,拉出无数道暗红的光芒,坠落到密林深处。
老人自语道:“峨眉山的剑光如此晦暗,难道有什么事情?”说着突然一个转身,整个人飞快的沉入土中,消失得无踪无影。大牛倒吸一口冷气,道:“二牛,咱们回去罢。”二牛一皱眉,道:“蛇都已经死了,你怕什么。刚才那么多星星掉下来。去看看嘛。”
大牛扭不过他,只得拉了他过去,俩人小心翼翼穿入林中,一路走来,虫声风声,叫人惊悚,二牛下死把大牛的手拽住,大牛给他捏得发痛,忍不住道:“别拉这么紧,你以为是捏糖人哪?”二牛嘀咕两声,道:“我怕嘛。”大牛给他一栗凿子,道:“怕,怕还来?把我捏坏了你就不怕了?真是的。”二牛“哼”一声,也不理他,照旧死抓了不放。
“嘘”。
地下突然冒出刚才那个老人来,朝他二人摆摆手,道:“小声一点。别让他们发现了。”说着指了指前方。看过去,却见林中有一草坪,其上站了数十个道人。草坪的边缘紧靠一山壁,山壁光滑如镜,高不可望。
这些道人都是峨眉山的道人,在城隍庙大牛都见过,领头的正是林玄真。其中一道人正问他道:“师兄,怎么回事?”林玄真皱眉道:“平波镜灵气异动,恐怕是要认主了。”那道人诧道:“请平波镜之前不是问过师尊吗,平波认主,那是两百年之后的事情。怎么今天就会有异动?”
林玄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已经是平波第三次发出灵光。这次平波已经快不受我控制,似乎要飞遁了。平波的主人应该就在附近。他的元神与平波有感应。”正说着,那山壁上突然冒出一蓬火光,冲天而起,直将半边天色映红。林玄真背后“铮”一声清鸣,平波腾空而出,发出一道纯蓝光芒,追红光而上。半晌,那红光蓦然逝去,平波自空划出圆弧,飞回林玄真后背。
那道人又惊又喜,道:“是神火印。是神火印的灵光现世了。只有神火印才能与平波感应。”林玄真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这不是平波要认主。是与神火印有感应而动。不过要小心,看神火印的灵光,是有什么东西把它镇住的。不然它早就出世了。能镇住神火印的,咱们不一定能抵挡得住。神火印在山腹之中,这山上一定有入口,咱们分头找。”说着一干道人纷纷御剑飞起,绕山寻找。
二牛撇了撇嘴,道:“我还以为是星星呢,原来又是这些神仙。”那老人微微一笑,道:“神仙?他们还不够这个资格。”话音刚落,背后却响起一人的轻笑声,道:“他们不够,那我呢?”老人吃了一吓,他天性胆小,顿时向土中下沉,刚将身子窜入土中,猛觉脚下刺痛,土中似有异物,慌忙窜出,却见土中紧跟出一蓬银针。
老人倒翻一筋斗,双手趴地,轻喝道:“厚土!”地面立刻翻起一道泥墙,将银针尽数拦住。那银针一插到泥墙上,便化成了一堆土屑。老人恼道:“什么人?话没开说就动手伤人?哪条道上的?”大牛跟二牛回头望去,却见一大汉月下独立,神色倨傲,气质卓绝,背上斜插长剑,大汉朝老人道:“哼,你也算人吗?”
老人看他背后长剑,忍不住骇然,退后两步,道:“斩魔?你是凌霄阁的萧月庭?”大汉微微一笑,道:“你还有点见识。知道这剑的来历。”老人面现惧色,双手紧握,道:“歧山与凌霄阁向来无怨。我们虽然不是人,但修真养元,并无恶行。你何苦与我为难?”
萧月庭微微一笑,道:“我倒不是要与你为难,我是要你帮个小忙。”老人道:“要人帮忙,哪里一来就动手相逼的?”看萧月庭神色不善,忙又问道:“要我做什么?”萧月庭笑道:“歧山一脉,无宝不出,既然你来这里,那自然知道神火印在什么地方,我要你带路。”
老人“哼”一声,道:“神火印就在这山腹之中,你有本事,自己去拿。我要知道路,还用等到现在。自然早就带走了。”月庭微微一笑,道:“你不必多说。我知道问你,自然知道你拿不了这异宝。”老人“哼”一声,道:“好。那跟我来!”说着手中突然暴射出一道金光,朝月庭迎面扑来,他自己却反向飞掠,朝土中遁去。
月庭怒喝道:“鼠辈找死!”说着背上斩魔猛然带鞘飞出,那金光一遇到剑鞘,“啪”一声撞成了齑粉,纷纷洒落,斩魔却去势不减,其快绝伦,老人土遁,双腿刚入土,斩魔就已飞到,“蓬”一声撞在他后背,再迅速化成一条长龙,将老人裹了起来,从土中拖了出来,结结实实的捆住。
月庭冷哼一声,走上前来,道:“好大的胆子。”老人神色惊惧,颤声道:“大仙。我愿带路。”月庭微微一笑,朝两小孩道:“过来。”大牛二牛对视一眼,慢慢走来。月庭看他二人害怕,笑道:“不必害怕。他是妖你们是人,我自然不会对你们像他那样。”
说着在老人胸口一拍,抽出一丝红线来,老人立刻哀号道:“大仙。你取我心脉,叫我怎么活。”这红线悬浮空中,慢慢的裂成两截,月庭一挥手,这红线便一左一右分别钻入了大牛跟二牛的眉心。俩小孩顿觉心头一麻,似乎脑袋里多出个人来,那人想什么立刻就知道,十分怪异。
老人惊道:“大仙。你这是做什么?”月庭微微一笑,道:“少废话。带路。你不要想半路偷走孩子自己抽回心脉。你偷得了一个,偷不了两个。只要你敢动手,我马上灭了你的心脉,叫你元神离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老人恨恨的道:“小的姓苏。诨号歧山。”月庭微微一笑,弹指道:“好个歧山之鼠。居然用假名字诓我。走罢。能把你叫答应就对了。谁管你到底叫什么。”
说完那剑化龙重又龙化剑,飞回月庭背上,苏歧山得还自由,将身一纵,道:“跟我来。”月庭将袖一卷,将俩孩子夹在腋下,尾随歧山飞去。四人人影一散,草丛中立刻窜出两只灰鼠,瞅了瞅他们的去向,一只道:“得赶快禀报夫人。你去报信。我去追他们。沿路我会留下记号。”说着便追了上去。
另一只掉转身子,朝一方奔去,奔不多远,刚窜出密林,迎头遇见一头黑猪,那猪一见这灰鼠,立刻“咦”的发出一声人声,这灰鼠暗叫不好,调头欲逃,刚回头,一条黑狗窜了过来,一口将它咬住;痛得这灰鼠“吱吱”直叫。
那猪嘿嘿一笑,道:“居然想逃。”刚说出口,猛觉心头跳动,对黑狗道:“主人在叫咱们。快。”说着望云城召唤处跑去。这时天刚蒙昧,曙光初现,那灰鼠甚是忌惮阳光,给光一照,便惨叫个不住:“大神饶命。小的不能见光,见光脱毛,毛一掉光,道行立消。小的灵性刚生,修道不过三百年,大神慈悲。”黑狗听它叫得可怜,将它一抛,黑猪张开大口,一口将它吞下,道:“老实呆着,一会放你出来。”
翻过两处山丘,到得一个山头,却见云城长身耸立,站在山头一百年迎客松上,远眺山下。猪狗上前行礼,云城笑道:“看看山下。”黑狗化成人型,在山崖处一望,却见山崖对面,另有一座孤山,高耸入云,山脚下红光飞舞,黑气蒸腾。黑狗一见,大惊道:“是大哥在与峨眉山的道人斗法!”
云城微微一笑,道:“峨眉一脉,不足为惧,如果平波有主,还可一战,如今平波无主,几个道人,几把飞剑,何足道哉!你们带了个什么妖物过来?好大一股臭气。”黑猪抖了抖肚子,“哇”的张口吐出只灰鼠来。这灰鼠在猪肚中呆久了,吐出来浑身都是烂食,又脏又臭。山头日头正大,那灰鼠立刻放声尖叫,身上的灰毛迎风化成灰沫飘散。
云城挥挥手,地面立刻飞起一把枯叶,将灰鼠罩住,遮住阳光。云城一皱眉,道:“你们抓这么个小妖来作什么?”黑狗笑道:“本地多年没有畜生得道。第一次见到耗子成精。捉来玩的。”云城“哼”了一声,道:“这耗子不是本地的。它身上有鬼气。这是一只死耗子。元神守尸炼法,走的是鬼道。看它的道法修为,应该是歧山的。歧山的耗子有辨灵神针,能探天下异宝。歧山的耗子到了这里,看来此地果然有异宝。”
黑猪吓一跳,道:“死耗子。你到这里作什么?”那耗子不敢隐瞒,呜呜噎噎的据实相告,听到神火印,云城大吃一惊,喃喃道:“神火印,神火印,天帝有印,玺铭神火,王母有镜,鉴镌平波。哼,这样的绝世异宝,放眼天下,以天下之大,谁有此德,可获此宝。”
待说到月庭,云城立刻冷笑连连,道:“为了对付我,居然想觊觎神火印。”黑猪深觉不解,问道:“这个萧月庭为什么不把心脉收自己身上,反倒要放在两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孩子身上呢?”云城立刻勃然大怒,道:“这都是我那个没良心的师父搞的鬼。这个‘心似游丝’,算不上什么高深的大法,我凌霄阁的弟子,个个都会,人人皆能。平素无事,我门中弟子都养有宠物,仙鹤神雀,无所不有,以便坐骑。可只有我门中的上尊,只能御物飞行,不能坐骑,你们知道何故吗?”
黑猪黑狗面面相觑,摇头道:“不知。”云城道:“那是因为我门中有一异法,称为混沌镇元术,修得此法,身如金钟,不坏不损,邪气鬼魅,不得近身;乃道门中的第一防身之术。有此法附体,像你们这样的妖物的心脉,不要说吸入体中,只便是触摸久了,也要腐坏。他这镇元术修行多年,已有大成,哪里还吸得进妖物的心脉,就是吸进去了,也要化的。”
说完他将指一弹,道:“既然有人给你留记号。那就给我带路。萧师弟。看来咱们又要见面了。”黑猪瞧了瞧山下,道:“主人,我大哥他们还在山下。他们……”云城挥挥手,道:“不妨事。那狐狸道行厉害。打不过还能跑。几个道士拿不了它。先去找我师弟。哼,要真是被他把神火印拿到了手,我倒真斗不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