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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
这是大学时代偶然结识的一位作家对我说的话,但我对其含义的真正理解
则是在很久很久以后——虽然至少能给我以某种安慰。的确,所谓十全十
美文章是不存在的。
尽管如此,每当我提笔写东西的时候,还是经常陷入绝望的情绪之中。
因为我所能够写的范围实在过于狭小,比如,我或许可以就大象本身写一
点什么,但对象的驯化却不知从何写起。
八年时间里,我总是怀有这样一种苦闷——八年,八年之久。
当然,只要我始终保持事事留心的好学态度,即使衰老也算不得什么痛
苦。这是就一般情况而言。
二十岁刚过,我就一直尽可能采取这样的生活态度,因此不知多少次被
人重创,遭人欺骗,给人误解,同时也经历了许多莫可言喻的体验。各种
各样的人赶来想我倾诉,然后浑如过桥一般带着声响从我身上走过,再也
不曾返回。这种时候,我只是默默地缄口不言不语。如此迎来了我“二十
年代”的最后一个春秋、
而现在,我准备一吐为快、
诚然,难题一个也未得解决,并且在我倾吐完之后事态怕也依然如故。
说到底,写文章并非自我诊治的手段,充其量是自我疗养的一种小手段的
尝试。
问题是,直言不讳是件及其困难的事。甚至越是想直言不讳,直率的语
言越是遁入黑暗的深处。
我无意自我辩解。能够在这里诉说,至少我以尽了现在的我的最大努力。
我没有任何添枝加叶之处。但我还是这样想:如若进展顺利,或许可以在
几年或十几年之后可以发现解脱了的自己。到那时,大象将会重返平原,
而我将用更为美妙的语言描述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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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的写法,我大多——或者应该说几乎全部——是从哈特菲尔德哪里
学得的。不幸的是,哈特菲尔德本人在所有意义上却是个无可救药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