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没有太多的梯级。我数过千百遍了,上去又下来,但那数目现在已离开我的脑海。我永远不知道踏在人行道上的可否叫第一级,另一只脚踏在第一级叫第二级,诸如此类,又抑或人行道的不算梯级。在梯级顶我碰着同样的窘境。在另一个方向,我是说由顶至底,那是一样,文字不够强烈。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亦不知道在哪里结束,那是整件事的真相。所以我得三个完全不同的数目,而又无法知道哪一个是对的。当我说那些数目已离开我的脑海,我是说这三个数目不复记忆,不在我的脑海里。说真的倘若我要设法在脑海中找,一定可以找到其中的一个数目,我会找到它而只有它,而不能够借此推算其他的两个数目。即使我能够找出两个,我不会知道第三个。不,我必须从脑海中找出那三个数目,借此而知道那三个。记忆使人疲倦。所以你一定不要想某些事,那些你所珍贵的,又或许你一定要想着他们,以为倘若你不这样做,就会有找到他们的危险,在你的脑海里,一点一点的。那是说,你必须想着他们一段时间,好一段时间,每天几次,直至他们永远的沉到泥土里,那是一种程序。
  
说到底,重要的不是那些梯级的数目。重要的值得去记而我又记得的事不多。即使是小孩也不会有太多,与他认识的梯级比较,每天都看见的,又上又落,与及从玩蹠骨的游戏以及其他已经忘记名称的游戏。对我要成长成一个人,需要象怎样呢
  
因此那跌倒并不严重。即使当我下跌的时候,我听见关门声,在我跌倒时,使我得到一点安慰。那表示他们没有用棒把我追悼街上去,在路人面前打我。因为倘若那是他们的原意,他们就不会关上门,而会把它打开,因此聚集在走廊的人就可以欣赏我受惩罚而得到教训。所以,一次过,他们决意把我抛出去算了。我有时间,在我躺在水槽之前,去总括这段推想。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事促使我立刻起来。我以手肘靠在人行道上,想起有趣的事,用手托着我的耳朵,开始想自己受不了的熟悉的处境。那声响很微弱,不错,那是关门的声响,它唤醒我的幻想,那幻想已经形成了整块土地,很可爱的,有山楂、野玫瑰,极象梦境,使我望上去时带着惊讶,我双手拦放在人行道上,而我的脚撑牢准备起飞,但那只是我的帽在空中游来,来的时候转动着,我抓着它,戴上。根据他们所自命不凡的想法,他们是对的。他们可以保留这帽,但这不是他们的,那是我的,所以他们就送回给我。但那符咒遭受破坏了。
  
怎样描述这帽?而又为了什么?当我的头得到了那帽,我将不会说它的局限而说它最大的容积。父亲对我说:“来吧,孩子,我们去购买你的帽,似乎它预先在无法追忆的时间,在一个预先建立的地方存在了。”我个人对这件事没有决定权,卖帽的人也是一样。我时常都在怀疑,到底父亲原意是否要羞辱我,倘若他不是嫉妒我年轻及英俊,至少青春,而他已经老了,痴肥,亵渎的。从那天开始,我被禁止光着头外出,帽子里美丽的褐色头发再不能随风飘动。有时,在一条隐蔽的街道上,我除下帽拿在手里,但在战抖,我需要早晚擦拂它。不管怎样,当我被迫与我同年纪的男孩子混在一起时,他们嘲笑我,玩那些驼背人大鼻子游戏。但我对自己说,那不是真的为了那帽。他们开玩笑,只因为它比其他的帽耀眼。而他们缺乏手段。我时常因为同时期的人缺乏手段而觉得惊奇,我的升年从早到晚不安,只为了寻求真相。当我父亲去世后,我本来可以抛弃那帽,再没有什么人来阻止我,但我没有这样做。我该怎样描述这件事呢?下次,下次吧!
  
我站起来,离去。我忘记了我有多大年纪。在刚发生的事,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那不是摇篮亦不是风木或其他什么。或许它太象其他众多的摇篮,众多的坟墓,我失落了。我想我没有夸大,当我说我是在生命最美好的时刻,我相信的是我完全掌握了个人的能力,啊,是的,不错,我拥有这些,我横过公路,背向那拒绝了我的屋,我从来不回顾离开的地方。多么美丽呵!窗户有天竺葵。我一直欣赏天竺葵的。天竺葵是艺术的顾客,但最后我可以对他们做我喜欢做的事。我时常对这间屋的门极为欣赏,上去一段梯级。怎样描述呢?那是很大的绿门,围满了在夏天——一种绿与白边的屋,有一个陷入的熟铁门环及细长的投信口,后者已布满尘埃,苍蝇及山雀配上弹簧的铜铰链板。暂时这么描述。门是在两条颜色相同的石柱之间,钟在右面。窗帘没有特别的风味,甚至从其中一个烟囱冒出的烟,散开来而又消失了,那烟比邻居更忧郁、更蓝。我望着屋的第三层及最后的一个层,看见我的窗令人不能容忍的开着。屋内正进行全面的清洁。几小时后他们将会把窗关上,拉上窗帘,满屋喷消毒剂。我知道他们会这样做的。
  
我会快乐地死在那里。在幻想中我看见门打开了而我的脚踏了出来。
  
我不是害怕去看,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从布帘后监视我,他们可以这样做,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但我了解他们。他们都返回自己的居室继续做他们的工作。
  
而我没有对他们有任何损害。
  
我不太认识这市镇,包括我出生的情景,第一步来这世界,以及其他的一切,我想所有我的痕迹都消失了,但我错了。我太少外出,偶尔我会走近窗前,拉开窗帘向外眺望。但随后我很快退回室内,靠进床。在这种气氛下我觉得不很自然,迷失在数不尽的盼望里。但我仍知道在这时期内该怎样做,当那是必须的话。但首先我仰望天空,那是我的帮助来源,那里没有路,你可以随意游荡,象在沙漠:那里没有任何东西阻挡视线,你可以随意张望,只有幻象本身的局限,到后来那也变得单调了。但我更年轻一点时,我想在平原中生活一定是美妙的,而我去了龙坡石南丛生地,平原的形象在我脑海内,而我去了那石南丛生地。有些荒野没有那么远,但有声音不断对我说,你需要的是龙坡荒野,与龙坡有关的,事实上龙坡荒原令人失望,完全不合乎理想。我失望回家,而同时又如释重负。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从来没有失望过,年幼时时常不快乐,但全无感觉,或过了一端时间,感到有一种不能否认的宽慰。
  
我出发了,迈开步子——下肢僵硬,就象自然否定我的膝盖,在步操时与众不同的八字脚。我的身躯,刚刚相反,象残旧的碎布袋一样松弛,随着无法预测颠动的骨盘摆动。我时常尝试纠正这些缺点,坚挺我的胸,屈曲我的膝盖,而走路时使一只脚在另一只脚之前,起初五六步还可以,但到了后来总是一样。我是说失去了平衡,接着是跌倒。一个人需要在走路时不去理会自己所做的之事,象他的叹息,但当我走路时而又不留神,我就会如我刚刚叙述的一样,而我开始留神,我控制了象样的几步,就跌倒。所以我决定依然故我。我的身体变成这样,至少有部分是这样,乃基于一部分的倚靠,是我哦才能过来没法完全解放自己而留下的一些标记,一如期待的,在我那敏感的年代,那支配我性格形成的年代,我追究到那个时期,就眼所能见到的,由第一次在椅背后学走路到结束学业的三年级,我那时起有了个可悲的习惯,在裤里撒屎尿,那是我每天早上经常做的事,大约是十时或十时半,而我坚持继续而若无其事的过完那一天。那要换裤的想法或想母亲求助,而又知道她一定帮助我,是令人无法忍受的。我不知道为了社会那么而直至睡觉时我拖着燃烧而恶臭的大腿或粘贴着的股部,那是我缺乏自制的结果。这就是谨慎走路,双脚挺直而分开,而这焦虑的移动着胸部,毫无疑问用意是使人察觉不出臭味,使他们想着自己是充满快乐而情绪高涨,不管世间其他事情,而给予我的下身僵硬有着合理解释,我归咎到遗传的风湿病。我年轻的热情,倘若我有的话,都用在这方面了。我变得酸溜溜而且多疑,比我更早一点的时候,喜欢隐藏及易于跌倒。我可怜的青春期,什么都没有解释,不用小心,我们可以解释至心满意足,那层雾不会散去。
  
天气是好的,我走下街,尽量接近人行道。当我走动时,最阔的人行道对我来说仍不够阔,而我憎恨它引致陌生人的不便。
  
一名警察劝阻我说,街头是给车辆行的,人行道是给人行的。这有点象旧的圣经。所以我差点带着歉意返回人行道,而坚持留在那里,不理会那不能形容的挤塞,有二十多步,直至我要为了避免撞向一名小孩而扑倒在地上。我记得他穿着一件细小的制服,带着细小的铃钟,他一定当自己是小马或强健的马。怎会不是呢?我会很高兴压倒他,我厌恶小孩,我这样做是对他好,但我害怕报复。每个人都可以是父母,那使你不敢下手。我们应该在繁忙的街上保留一些特别的路径给那些龌龊的小东西,他们的平底炮艇、大铁圈、糖、踏板车、冰鞋、祖父、祖母、佣人、气球及球,换句话说,他们一塌糊涂的快乐。我跌倒了,而又引致一名穿着亮晶晶金属片的有花边衣服的老妇倒下来,她的身体是很重的。她的叫喊很快吸引了一群人。我极希望她折断股骨,因为年老的女士是很容易就折断她们的股骨的,但这次却不能,仍然不能。我借着混乱离去,喃喃自语说出别人听不懂的咒语,就象我自己是受害者,而我实在是,但我不能证明。他们永远不会向孩子、婴孩用私刑,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都可以预先洗刷干净。我自己就会带着极大的乐趣去刑罚他们,我不是说我会动手,不,我不是一个一个暴力者,但我鼓励其他人这样做,而又容忍他们做。但我摆晃不远就被一名警察制止了,他与第一位几乎是一样,使我怀疑他是否就是同一个人。他向我指出人行道是给每一个人行的,而显然我是不属于那类型的。你都希望象我吗?我说,完全没有想起大力神海格立斯,跌到渠边去。你喜欢跌就随你的意愿,他说,但给其他人一些活动的地方,倘若你不能象其他人那样走动,你最好还是留在家里,那正是我的感受。而他应该归咎于我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家,就在那时,出殡行列刚刚经过,这样的事有时会发生的。那里挥动着帽和无数振动的手指。对我个人来说,倘若简化那礼仪,我也会全心全意用鼻、肚脐、左面乳头、右面乳头做一趟。但他们所做的方式,象仍未开化的、狂野的,他看起是被钉得昏头昏脑,没有自尊,他的膝盖在他下巴而他的手可以在任何地方。那较热烈的礼仪场面已停止。至于那警察的反应,他呆滞地闭上眼睛及敬礼。透过出租汽车的玻璃窗,我看见那些哀恸者兴奋地交谈,毫无疑问那是已逝去的主内弟兄,或姊妹常见的场面。我似乎听见说柩车服饰在两方面都不是一样的。但我从来就无法找出两者之间的分别。那些马匹在放屁及大解,就象它们是前往展览会似的。我没有看见任何人下跪。
  
但我们最后的旅程很快就过去了,即使加快步伐亦于事无补,最后一辆载着家人的出租马车亦很快就把我抛离。这短暂的一幕过去了,围观者各走各的哭,你可以再为自己打算了。所以我第三次停下来,随着自己的意愿,坐进一辆出租马车。路过时我看见那些挤拥着的人在辩论,这一定对我有深刻的印象。那是一个巨大的黑盒,在弹簧上摇动及倾斜。窗是细小的,你蜷缩在一角,那里气味发霉,我感到我的白帽擦过车顶,一会儿我俯身向前关窗,然后我又坐回马车,背着马。当我打瞌睡时,出租马车驾驶者的声音吵醒我。他打开车门,毫无疑问,他因为自己的话被听见而失望。我只看见他的髭。“到哪里去?”他问,他特意的从驾座侧下身来问我。而我想我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我静坐着,从记忆中搜索街道或纪念馆的名称。“你的马车是否出让?”我说,继续问,“不要那匹马,我要那匹马做什么呢?但对一辆马车又可以做什么?”“我是否可以呆在这里?谁会给我食物?”“动物园。”我说。在首都很少会没有动物园。我接着说:“不要去得太快。”他笑了。对他说不要那么快到动物园一定使他觉得可笑。除非那是没有出租马车,除非那只是我自己,自己一个人。而我在车厢内改变了那车,那改变之大,使驾驶马车者望着我,我的头在车顶的阴影里,我的膝是对着窗,那驾驶马车者或许在想,那到底是否他的马车,真的是他的马车。他忙着去望他的马,然后肯定了。但谁会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会笑呢?他的笑是短暂的,那是说我不是笑料,他关上门并攀上他的驾座,马很快便开始走动。
  
是的,看来是惊奇的,这时候我仍然有点钱,那是父亲死后毫无保留地给我的礼物,我仍在怀疑那到底是否父亲从我那里偷来的。那时我一无所有,然而生命是向前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是我所希望的。这最不利的情况,可以说是全无购买能力,而那迫使你发奋。在这种情况下,当你连一个铜钱也没有而又可以每次回来购买东西,那是很少有的。因此你就只好每星期至少有一天出外奋斗。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可能有住所地址,那是无可避免的了。所以我是较迟才知道他们在找我,为了一些与我无关的事。我忘记是透过什么找着我的,我没有看报章,而我记得这些年来我已没有与谁谈话,除了三四次,但我说的话都是与食物有关的。无论如何,我一定从某方面知道整件事,否则我是不会去见律师烈打先生的。奇怪的是有些人会忘记某些人的姓名,而他就永远不会接近我,他证明我的身分,那需要点时间,我向他展示我帽边的铜刻姓名简写字母,那不能证明什么,但却增加了可能性。签名,他说,他在玩那圆形的间尺,你可以在那中间跌下一只牛。数吧!他说。一位年轻的妇人,可能是受贿的,在这接见时刻出现,作为证人,那是毫无疑问的了。我把一卷卷的钞票塞满口袋。你不可以这样做,他说。使我想起他应该在我签名之前叫我数,那将会有更多。如果需要的话,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呢?他说。在梯级下我想起一些事。很快我折回问他这些钱从哪里来,强调我有权知道的,他给了我一位妇人的姓名而我忘记了。或者她曾在我穿着婴孩衣服时她在膝前抚爱我,而那时候我是有点可爱。有这样的时刻已使人满足的了。我重复,只在穿婴孩衣服时期,任何迟于那时期将会是太迟而显得可爱了。幸而这时候我仍有点金钱,只是一点点而已。把我的生活划分开那是微不足道的,除非我的猜想是过分的悲观。我敲打与帽分隔的部分,倘若我的计算是准确的,那是车夫背后。从车内升起象云一样的尘土,我从袋中拿出一块石,敲着,直至出租马车停下来。我注意到这车与其他车子不同,其他的是会在停车前慢下来,这车是停定了,我等待着,整架车摇动起来,那在座位上的驾驶马车者,一定留心听着。我从肉眼中看见那匹马,它没有不振的态度,在那短暂的停顿,它仍保持警觉,双耳竖起。我望出窗外,我们再次在移动,我再击打那与帽分隔的部分,制止出租马车停下来。驾车者从他座位下来,一面咒骂着,我放下窗,防止他打开车门。快一点,快一点,他的脸比任何时刻更红,换句话说,是紫色。我愤怒,话象疾风,告诉他我是雇用他一整天。他回答说在三时他要参加丧礼。呵,那死亡的。我告诉他我改变了主意,我不想再去动物园了。让我们不要去动物园吧,我说。他回答说去哪里没有分别,因为那匹马的关系,只要去的地方不远。而他们对我说及原始氏族说话的特色。我问他是否知道一间有东西吃的餐馆。我补充说,请你与我一起吃。我宁愿与一名顾客前往那常有的地方。那里有一张长台,两张同样长的椅子放在长台两边。在台前他向我讲及他的生活,以及他妻子的和他那些畜生的生活,然后又是他的生活。他艰苦的生活,主要与他性格有关。他问我是否明白,那是说他要在任何天气都要外出。我知道仍然有些马车驾驶者可以在他们的驾座内过得舒适及温暖,等待顾客前来唤醒他们。那样的事在过去是可能的。倘若那人在一天过后可以好好睡一觉,而现在需要用其他方法。我向他讲及自己的处境,我失掉什么以及我在找寻什么。我们两人都尽了自己力量,去明白,去解释。他明白我眉宇房间而需要一间,但去他的话他都听不进去。他只听到我要找一间装修好的房间。其他的话没有作用。他从袋里拿出一份前天的晚报,或许是大前天的,开始看那些广告,用细小的铅笔划了四五处,就象一名门外汉的摸索。毫无疑问,他划那些在我来说也是合适的地方。或许那集中在一个地区,那是为了他的畜生。我使他迷惑,说我除了床外,不能容忍任何家私在我的房间之内,而其他的家具,包括床头台,必须在我踏足房内之前移去。三时左右我们拍动那匹马,再次出发,驾马车者提议我坐在他身旁,但我很就就梦想坐在车厢内,所以我便坐了进去。我希望我们能有系统地到每间他划好了地址的房子去参观。短暂的冬日又告结束。有时对我来说,我唯一知道这些日子,特别是那最可爱的时刻,当黑夜把一切都扫掉。那些他划了线或象普通人所做,划了十字记号的地址完全没有用。于是他把一个又一个的地址用直线划掉,然后把报纸递给我,提议我好好的保管着它,最要紧的是不要再找这些地方,因为这些地方已使人失望了。即使关上窗,加上马车吱吱咔咔声响与其他车声,我听见他独自坐在高座位上,唱着歌。他宁愿参加丧礼,这种事将永远下去的。他唱“她是远离她年轻英雄居住的地方”,那是我唯一记得的字句。在每次停车,他由座位下来,又帮我下来。我在他指示的门按门铃,这时我消失在屋内。那是奇异的感觉,我记得,一间与我有关的屋,那么久远的事了。他在道旁等我,又帮我攀登上马车。我对这驾驶马车者厌倦极了。他攀上自己的座位,然后我们再次出发。在某些时刻出现这种情况。他停下来,我驱除那麻痹的感觉及准备下来,但他没有前来开门及伸出他的手臂来,于是我便被迫要自己下来。他点亮那些灯,我喜欢油灯,有时与洋烛一样,除了星光,那是我第一种知道的光。我问他,既然他已点了第一盏灯,我可否点第二盏灯。他把他的火柴盒递给我,我拧开凸透玻璃的铰链,燃点后马上关上它,好教那灯芯可以燃烧及在那小天地内不受风的侵袭。我有这种乐趣。除这两盏灯的光外,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但其他人远望过来,是两团黄光在空气中游动。当这装备转动,可以看见一只眼,红色或绿色,看情况而定。浮凸菱形的饰物,象染上颜色的玻璃一样清晰及漂亮。当我们试完最后的一个地址,驾车者提议带我到他熟悉的酒店去,他相信我会舒适的。驾马车者说的有道理,至于酒店,我们是可以去的。有他的推荐,我灭有什么欠缺。“一切都很方便。”他说,眨眨眼。我与他在道旁说话,在那间刚刚走出来的屋前,我记得,在灯下,在马的侧腹,空洞及潮湿,而驾车者把戴了羊毛手套的手放在门柄上。那车顶与我的颈在同一高度上,我建议我们饮杯酒。那匹马整天没有吃及喝过什么。我向驾车者说了这些,他说这畜生要返回马厩才肯吃。倘若在工作时吃了点什么,苹果或一块方糖,它的肚将绞痛,那甚至可以致命。这就是为什么他被迫用皮带把它的下颚缚起来而又为了某些缘故,亦把它的视线盖住,它亦不会因一些好心的路人而受苦了。饮过几杯后,驾车者邀请我到他家中过夜,并说那会使他及他的妻子增光。他的家不远。再次整理这些感觉,有着显著的宁静,在我看来,那天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带我到他的居所,他们居住在院子后面的马厩里,里面的设备,该使我满足。当他介绍完他那出奇丰满大股的妻子,他离去。她单独与我一起,十分自然。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不能忍受这样的情况,没有理由让这结束或继续。那就让它结束。我说我会到马厩那里睡,驾车者反对,我坚持。为了礼貌缘故我把帽脱下,他指出我头顶上的脓疱,吸引他妻子的注意力。“您应该把脓疱弄掉。”她说。驾车者说了一位他尊敬的医生,他曾医好他的疮。如果他要到马厩那里睡觉,让他睡在马厩吧。驾车者从台上拿了灯引领我下楼梯或该算是梯级,那是直下至马厩的,而他妻子留在黑暗里。他把马毡铺放在地的一角的稻草上,留下一盒火柴给我,预备我在晚上看东西时用的。我不记得那匹马在做什么。在伸展开去的黑夜里,我听见它象醉了似的声响,一种与别的不同的声响,象老鼠跳跃。在上面是驾车者与他妻子批评我的抑制的声音。我把火柴盒拿在手里,一大盒的安全火柴。我在晚上起来擦一支火柴。那短暂的火舌让我找到了马车的所在。我有过向马厩放火的欲望,然后放弃。在黑暗中我找到了马车,打开门,老鼠群从里面涌出来,我攀进去。当我坐下我发觉那马车不是平衡,那是无法避免,车杆是摆放在地上,那更好,可以让我好好的躺卧下来,在座位上,我放脚的位置高出我的头。晚上好几次我感到那匹马在窗口望我,还有它鼻孔的呼吸。它一定已惯了约束,它一定因我在车厢内而疑惑不解。我觉得冷,因为忘记拿毛毡,但亦不致冷到要出去拿。透过马车的窗,我看见马厩的窗,愈来愈清晰。我离开马车,现在马厩不再那么漆黑,我可以分出那是马槽,搁物架,话着的马套,还有水桶及扫刷。我走到门前但不能把它打开。那匹马一直没有停止注视我。马是否睡觉的呢?我觉得驾驶马车的应该把它缚在马槽旁。于是我只有越窗离去。那不容易,但什么是容易呢?我的头先出去,双手平方在院子地面上而双脚仍要在摆脱那窗框。努力挣扎出去,我记得双手扯起一簇草。我该先脱去大衣,把它抛出窗外,但那就是说我预先想到了。刚离开院子我想起一些事来。于是,我把一张钞票塞入火柴盒内,返回院子,把盒放在爬出来的窗台上。那匹马在窗前。但我在街上走了几步,我折返院子拿回我的钞票。我留下火柴,那不属于我的。那匹马仍在窗前。我是对这马厩厌倦了。天刚亮。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向着日出之处走去,向着我认为太阳该升起来的地方走去,那会快点走进光明。我将会看见海的水平线或沙漠的。当我在外面,我去迎接太阳:在黄昏,党内我在外面,我跟着太阳,直至我沉落到死亡。我不知道为什么说这故事,我是可以说另一个故事的,或许下一次我可以说另一个故事吧。活着的人,你将会发觉他们都是那么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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