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都尝遍,只许江梅一点酸”。皇帝老儿好东西吃多了,看到“酸”字便胃口大开,龙颜大悦,给他续诗的太学生也因此鱼跃龙门,揣摩对了上意,好处真是大大的有。

中餐里的酸味,无外发酵和用醋两种,腌菜基本都是发酵制成,好腌菜的腌制过程都需用心讲究,否则出不来好味,有人说腌菜缸里加入特殊调料可出奇味,那都是扯淡,腌菜嘛,最主要的还是隔绝空气,原料新鲜,水质清甜,腌出来的菜差不到哪去。河南有种浆面条,听说是用豆浆发酵制成,极是好吃,酒后来上一碗,更是养胃惬意,我在河南有次喝多了假酒,差点挂掉,全靠两大碗浆面条把命给吊了回来。甘肃的浆水面也是酸汤,汁水由芹菜发酵而成,除了味美,还有天然抗生素的功效,喉痛时喝一大碗,不药而愈,不过我只是听家里长辈说起,自己从没尝过,有一次我问甘肃来的保姆会不会做这个,她说没酵母不好做,我看她是狡辩,其实根本不会做,所以没多久我就把她给炒了。

除了奶品,几乎所有用来发酵的原料,都是素食,肉类若是发酵,怕是除了酸味,多半还会带着臭气,除了天赋异禀之人,估计是谁都吃不下去。不过依伊永文先生在《东京梦华录》里的注释看,宋时羊肉也可发酵,精选带骨羊肉入镬熬煮,稀烂时抽去骨头再熬,最后将熬成的肉汁和酒麯拌匀酿酒,名为羊羔酒,据说喝起来甘腴滑香,比一般的酒贵出不少。我怎么都想象不出,肉汁酿成的酒会是什么味道,恐怕只有喝过才知道了。

酸咸酸麻酸甜酸辣,中餐里的酸缺不了醋,糖醋排骨咕噜肉,西湖醋鱼酸辣汤,年纪越小时越爱吃,老外多爱酸甜中餐,除了口重外,心态年轻可能也是原因之一,至于嗜酸甜和人心态间的关联,等我考餐饮系博士的时候得写篇论文好好研究一下。西湖醋鱼如今已然式微,我在杭州吃了几次,都不得要领,咕噜肉和糖醋排骨倒是好做,关键在调汁,微稠挂汁最好,颜色得浅些,否则糊搭搭一大盘黑卤,看着就丧胃口,这也是我始终对酸辣汤喜欢不来的缘故。

除却中餐,无论西餐还是东南亚菜,酸味都靠柠檬,蒸鱼最好,青柠红椒堆在一处,酸里透香,好看又好吃,宋徽宗那会是绝对吃不上这个的。泰餐里有道凉拌青木瓜,酸脆爽口,我很爱吃,以至于当我看到一部电影名叫青木瓜之味时,忍不住流下了口水,毫不犹豫地下载去看,等发现这电影说的其实不是餐饮时,我相当失望,恶狠狠地只给了这部电影两星的评价。贵州酸汤鱼爱用番茄提酸,红彤彤一大锅番茄泥里翻滚着雪白鱼片,很提胃口,只是这种做法缺了葱姜酒,去腥上少了力道,鱼肉稍不妥当,就土腥气满口,对材质的要求极高。不是熟悉的餐馆,最好不要尝试。

很多时候吃酸是为开胃,一直以来,我觉得最开胃的酸食还是陕西老家的酸汤面,小时候生病没胃口,外婆总会做给我吃,花椒水加醋调出的酸汤,点缀上青蒜葱末,香气扑鼻,无论多没胃口,都能喝上一大碗,吃几口面条,出一身大汗,顿时轻松许多。上回在铜川驻京办吃饭,我特地在最后要了份酸汤哨子面,虽然肚肠已满,还是西里呼噜吃了个精光,连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瘫在椅子上再也动弹不得,他们把我连椅子抬出门的时候,外面的老乡纷纷摇头叹息,又吃倒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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